宋玉又躺了回去,一閉上眼又看見柳兒的哭臉,心裡揪得疼。
如此糾結半月有餘,轉眼便到除夕。
這一日花戲樓打烊,讓他們回家過年。
宋玉見趙清歡一直獨來獨往便邀請她去家裡吃年夜飯,沒想到她竟答應了。
文媚娘是大姐大,唱得了戲,也做得一手好飯菜,每次都把宋玉饞得不行。
“哇,文班主,你真是太好了,又做一大桌子菜!”宋玉貼着文媚娘的胳膊,滿眼都是桌子上的紅燒乳鴿、清蒸鯉魚、銀耳羹、紅燒獅子頭、燴羊肉——看得她垂涎三尺。
趙清歡也忍不住伸筷子:“我很久沒這麼吃過飯了。”
三人聽她這麼一說,頓時覺得趙老闆可憐兮兮,都說以後趙老闆要常來蹭飯。
趙清歡本來挺傷感的,被她們這麼一說,頓時心裡一暖,便答應下來。
“來!新的一年,祝你們在花戲樓的名氣越來越大!”文媚娘端起白玉酒杯,媚眼含情。
宋玉也端起杯子:“願我們越來越幸福!”
“我也來一個!”莺兒端起杯子,大眼睛望着宋玉和文媚娘,“希望明年我能賺更多的錢!”
宋玉和文媚娘對此默契地看了對方一眼,因為自從桑孟那件事之後,莺兒似乎隻對錢感興趣,再也不說什麼男男女女的事情了,叫她倆又是欣慰又是擔心。
趙清歡接着說:“那我就祝願所有人得償所願!”
四隻白玉杯相碰,發出铮铮的聲響,仿若冬日冰淩破碎,祈願來年更好。
除夕之夜,她們都喝多了。
宋玉紅着臉,拉着趙清歡吐苦水:“我最近老想起柳兒和詠兒。”
趙清歡的身子一僵,扭頭看她一眼,淡淡說了句:“我也是。”
莺兒和文媚娘早昏沉沉倒在榻上,睡得不省人事。
宋玉紅着臉看趙清歡,很是認真地說:“我有個想法一直想告訴你。”
“什麼想法?你說呀!”趙清歡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白皙的手指微微顫抖,将杯子裡的液體灑落幾滴,濡濕了胸前衣襟。
“我跟你說,我可是搞學前教育的,我想把那些小孩兒都帶出來,讓他們掌握一些謀生的方法。”宋玉迷迷糊糊說了一堆,捏着趙清歡手裡的酒杯往自己嘴裡倒。
趙清歡笑嘻嘻地把酒倒她嘴裡:“好,好好,我來幫你一起。”
說完,倆了一齊倒在了榻上。
過完年,宋玉開始張羅孤獨園孩子的事情,把這些年自己唱戲掙的銀子全拿了出來,準備大幹一場。
第一件事,就是征得梁大人的同意,畢竟他是這陳州城的父母官,沒他的允許怕也幹不成。
于是,宋玉在正月初五這天便去了梁府。
梁府裡張燈結彩,過年的氣氛依然濃厚。
她一進門就聽見門人說:“宋老闆,您今兒來得不巧了,我們家老爺陪老夫人去永安寺上香去了。”
宋玉一聽沉吟片刻,素來聽說梁大人孝順,梁老夫人慈祥,常常去永安寺去燒香為陳州的老百姓祈福。正準備離開,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想法:如果當着老夫人的面把讓孩子們讀書學習掌握謀生之道的事情說出來,那是不是勝算更大一些?
于是問:“他們去了幾時了?”
“剛出門不到一個時辰。”
宋玉掉頭就走,還順道拉着文媚娘一起,畢竟文班主可是長了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就是這事兒沒好處,她也能說出個一二三四五來。
“哎呦,我的宋老闆,你這是何苦來?辛苦掙下的銀子白白地花在别人身上,值當嗎?”文媚娘甩開被她拉疼的手臂,輕輕地揉搓。
“文班主,你想想,如果莺兒進了孤獨園,你還會這麼說嗎?”宋玉反問。
文媚娘一聽愣愣地看着她,過一會兒才有些羞赧地說:“宋老闆果然不是一般人。既然如此,我便舍命陪君子,必須把梁大人拿下!”
她的話剛落,趙清歡也跑了來。
“宋老闆,你忘了除夕夜對我說的話了?”趙清歡與她相視一笑。
“還有我!”莺兒剛從戲台上下來,連妝都沒來得及卸,小花旦顧盼神飛,出落得越發精緻。
宋玉心裡一熱,眼淚也落下了。
四個女子一起上了馬車,直奔永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