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媚娘一臉驚詫地問:“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宋玉早想好了法子,笑笑說:“晏公子忽然有事情,叫我先回去,說下回再去。”
文媚娘用一雙媚眼看着她,琢磨半日,方叫她歇會再去登台唱戲,說是今兒有人專門來看宋玉的戲,她花了好大的心思才将人留下。
宋玉答應着回了屋,對着銅鏡看着自己,隻見裡面的人眉眼彎彎,皮膚白皙,烏發烏鬓,着實美麗動人,自己就是借着這副皮囊才勾了這麼多人來瞧她,若是沒了這美麗,還有誰來?
想到此,宋玉不由用胭脂在自己臉上塗了兩道紅印,頓時清麗的臉龐成了花臉。
花臉對着鏡子一笑,竟有幾分彩旦的意思來。
拿起畫筆,在自己右頰下方嘴唇上方點了一顆又大又黑的媒人痣,兩腮塗紅,眉毛高挑,嘴唇抹得大紅,頭發油亮,鬓角上還插了一朵紅杜鵑。不一會兒,鏡子裡便出現了一隻大馬猴。
換好戲服的宋玉推開了房門,看見門外正要敲門的莺兒雙眼瞪得又圓又大。
“玉兒——姐姐——”莺兒驚愕地結巴,“你...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今兒要上場演一段小品。”宋玉翹起蘭花指,将一塊紅紅的手絹塞進自己的褲腰帶上,另一隻手拿着一柄旱煙袋作勢要吸上一口。
莺兒努力憋笑,可還是沒忍住大笑起來,她這一笑引得周圍不少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不一會,宋玉身邊圍了一圈,都看着她大笑,仿佛從未見過這種可笑的打扮。
既然笑果不錯,宋玉頓時有了信心,正要進戲園子準備登台,卻聽見文媚娘咋咋呼呼地扭了過來:“都在這兒給老娘幹嘛呢?”
衆人一聽是文班主自動讓出一條道來。
文媚娘大咧咧走近一看,噗嗤大笑,前仰後合,但馬上又敏銳地收起笑容,看着這媒婆打扮的宋玉:“我說宋老闆,你這是要做什麼?”
宋玉正經地站直身子,挺起胸脯,看着文媚娘:“我想好了,不能總是一招鮮,今兒我要換個打扮再登台!”
文媚娘一聽,急了:“不行!台下的人來看的可是花旦,不是彩旦!”
“文班主,我就試試,萬一不成,我再換一身,如何?”宋玉略帶請求。畢竟人家是班主,做事還是要有個低姿态。
文媚娘看着宋玉這副模樣,着實忍俊不禁,又嘿嘿大笑幾聲,冷了臉:“不成,萬一把觀衆都吓跑了你宋老闆的名聲也毀了。”
宋玉聽文媚娘說得如此嚴重,不由在心裡盤算,文媚娘無非是怕觀衆跑了她的銀子也跟着跑了,便很是笃定地說:“萬一真吓跑,我就把自己攢的所有銀子都給你,如何?”
文媚娘擡眼看了看宋玉,又想了想,才不放心地點點頭。
宋玉得了準話,踩着媒婆的小腳,顫顫巍巍地往戲園子走,後面一群人不知是出于好奇還是出于好笑浩浩湯湯地跟着她往前走。
宋玉回眸,對着他們滑稽一笑,惹得衆人拍手頓足。
琴聲起,宋玉手持煙袋踩着鼓點從後台走向戲台,小腳跟對跟,一走一顫,腰間的手絹跟着搖擺,逗得台下人哄堂大笑。
有人開始議論:“這是要做什麼?以前文家班可沒有這出戲。”
“彩旦?是哪個老闆演的?”
沒人會把這女醜聯想到宋玉身上,畢竟他們看到的宋玉都是美麗花旦,她怎麼可能會去演一個又醜又老的媒婆?
但底下雅座上的一個俊俏公子卻看着台上的媒婆低聲笑起來:“宋老闆果然不可用普通的眼光來看。”
“趙老闆今兒怎麼非要來看宋老闆的戲?”阿楓歪着腦袋對女扮男裝的趙清歡說。
“昨日的宋老闆實屬讓人刮目相看,我沒想到她一個才十幾歲的小姑娘竟然戲路這麼寬。”趙清歡的話裡充斥着對宋玉的誇贊和嫉妒。
“哎呀,宋老闆是厲害,可趙老闆已經風光不少年頭了。”一向慣會看人臉色的阿楓忙安慰道。
整段戲如行雲流水,宋玉把那媒婆的貪婪、滑稽表現得淋漓盡緻,引得底下掌聲不斷。
文媚娘沒想到一個彩旦能讓觀衆這麼喜歡,甚至比之前那些規規矩矩的戲效果還要好。
宋玉謝幕時,将手裡的手絹往台下扔,将整個戲園子的氣氛推向高潮。
沒想到自己的彩旦竟然壓過了花旦的風頭,宋玉在後台卸妝時嘴裡不停地哼着那兩句戲詞:“女子們哪一點不如兒男!”
“唱得好!”一個熟悉的聲音闖了進來,宋玉回頭對上趙清歡的笑眼。
“趙老闆怎麼會突然大駕光臨?”宋玉擦掉臉上的媒人痣,滑稽的喜感瞬間消散。
趙清歡在宋玉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宋老闆可将入名人堂的事與文班主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