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父親,但這跟晏公子你有何幹系?”
“我原以為你會有些記憶。”晏山青看她一臉疑惑,轉了話鋒,“他死了。”
宋玉心裡毫無波瀾,因為這個人與自己沒有關系,就算是宿主的父親,那宿主得知自己父親死了估計也不會傷心,畢竟這個人把宿主用五十兩銀子給賣了!
“死就死吧!”宋玉故作生氣,“當年他把我賣給文班主的時候就沒打算讓我給他養老送終。”
晏山青見宋玉是這般反應,雖覺奇怪,但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宋玉不知道晏山青怎麼忽然去調查自己的身世,還把她爹死了這種事都告訴她。
晏山青頓了頓,略帶笨拙地看着宋玉:“宋老闆,其實我在十年前就聽你唱過戲。”
宋玉更是一臉茫然,十年前,那就是六歲的宿主宋玉與晏山青相識,可這宿主的記憶裡怎麼啥都沒有呢?宋玉玩命地轉動大腦,死活尋不到一絲關于晏山青的蛛絲馬迹。
她放棄了,追問:“是嗎?”
晏山青輕哼一聲,繼續說:“或許你那時還小,早把我忘了,不過沒關系,我還記得你。在文家班看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哪裡很熟悉,總想不起來。後來查了一下才知道,原來十年前咱倆就已經認識了。”
宋玉絲毫不關心宿主是怎麼跟晏山青相識的,但見他如此有興緻隻好問:“那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晏山青稍稍思索,看着宋玉:“你當時把我當成了女孩,說要帶我去聽戲,還在我面前唱了一段《穆桂英》。”
啊?宿主小時候可真會撩,宋玉隻記得自己小時候根本就不敢跟小男生說話。
“所以你今天來找我是叙舊的嗎?”宋玉杏眼瞄他一眼。
晏山青微微一怔,完全沒了方才講舊事時的溫和,面色陰沉三分:“當然不是。”說着朝宋玉逼近兩步,凜冽的氣息讓她呼吸困難,極大的壓迫感需要她靠意志力才能站定。
發頂傳來濃重而略帶急促的呼吸聲:“我想聽你為我自己唱戲。”低沉性感的聲音穿透她的耳膜直入腦海,像一陣電流竄入宋玉的身體,酥麻的感覺令她顫栗。
“好,你想聽什麼?”宋玉極力支撐着自己,用盡全力後退一步,揚起臉來直直地望進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
晏山青勾唇一笑:“隻要是你宋老闆唱的,什麼都可以。”
這話說得如此暧昧,宋玉聽着心如擂鼓,此刻的氣氛濃稠粘滞,叫她連呼吸都要費盡氣力。
既然始于《穆桂英》,那就還唱《穆桂英》。
沒有伴奏,宋玉清唱,嘹亮清澈的嗓音響徹清風亭,激起樹上的鳥兒撲棱飛起。
晏山青坐在亭子長凳上,身子後仰靠在亭子邊緣,雙肘虛架扶手,仰臉看着宋玉,筆直鼻梁高挺,纖長的黑羽幾乎将墨色的眼瞳蓋住,整個人顯得神秘莫測。
宋玉雖在唱戲,可幾乎是靠肌肉記憶在唱,她的目光不敢正視晏山青,尤其不敢與那雙深邃仿佛能看穿自己的眸子對視。
耳邊響起晏山青響亮的拍手聲,宋玉回過神來,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倏然将視線移向遠方的湖心。
“宋老闆的嗓子真是老天爺的傑作。”晏山青起身,“隻是在這世間,女子終歸要尋一良人相伴,否則便孤獨無依,如這湖中浮萍,沒有跟腳。”
宋玉聽見這話,不由嗤之以鼻,看來是她看錯了人。
“沒想到堂堂宰相之子竟然還能說出這等荒唐之言。”宋玉有些失望地看着晏山青,“戲中都唱‘誰說女子不如男’,晏公子飽讀詩書,還聽過這麼多戲曲,我看你書也白讀了,戲也白聽了。正所謂‘道不同不與為謀’,晏公子若是再說這等話,恕我下次不奉陪!”
說罷,宋玉将晏山青送給自己的那塊祖母綠玉佩扔給他,撂下一句話:“這塊玉佩還給晏公子,下次晏公子若再想聽我唱戲,那就還是進戲園子吧,我宋玉雖然是個唱戲的,但這沒什麼丢人的!”
宋玉說完,轉身就走,大步向前,将晏山青抛在清風亭中。
晏山青一句話都沒說,他從沒想過,像宋玉這樣一個唱戲的女人竟然有這樣的見識,他今日之所以讓她來單獨給自己唱戲,一來是滿足自己的獨占之心,二來是想讓宋玉為自己傾心,哪怕隻是敷衍自己。可他錯了,宋玉從來不是之前那些女人,她有自己的思想,不是誰随意就能俘獲的附屬品。
宋玉踏出晏園,回頭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門匾,行楷大字飄逸而逍遙,恍如仙人所寫,可沒想到這園子裡的主人不過是一介庸人。想到此,她在心裡問:請問系統,晏山青真的是這樣的人嗎?
系統仿佛在看戲一般,懶洋洋地回:【系統不回答包含評判的問題。任務尚未完成:請讓晏山青成為你的戲迷!】
什麼?被系統提醒的宋玉頓時有些後悔自己方才對晏山青說的那番話,她那會太生氣了,忘記晏山青是系統的NPC而已,一時追悔莫及,連連捶胸頓足!
她是來完成任務的,怎麼一看見晏山青就忘記自己在做什麼?宋玉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嘶,好疼!
悔不方才的宋老闆耷拉着腦袋回了文家班,萬一文媚娘問起來,她該怎麼說?
她憤而離開,還把晏山青教訓了一頓,萬一晏山青再記個仇去文媚娘哪裡添油加醋一番——唉!宋玉深深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