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不容易走到鎮門口才發現了房間裡的奧雷爾和韓寂，她在外面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敲門。

“得把她送出去，”韓寂忽然說，他擡頭看看窗外，夜幕已經降臨了，小鎮的燈光讓整個夜晚變得更加詭谲。

“已經到了晚上了……”奧雷爾也看向窗外，女孩還在小聲哭泣，她看起來很累了。

奧雷爾站起來走了一會才說：“韓寂，你把她送出去，得趕快走，我們一起。”

“你得留下來，”韓寂皺皺眉說，按照哈爾多的說法，這件事情今天必須解決，否則會引起大面積的民衆恐慌，事情會變得難以控制。

“你開車送她出去，到中途我會下車往回走，确保沒有東西跟着你們，”奧雷爾搖了搖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不攻擊軍方，不過我相信那個路障那裡應該是安全的。”

“好，走吧。”韓寂立刻站了起來，拿起最後一塊松餅送到自己嘴裡，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奧雷爾在這方面的确有天賦。

一旦決定就要馬上行動，因為——

奧雷爾推開房門，外面已經黑了，黃昏的時間過的格外的快。

和他們下午到達小鎮的時候不同，現在這個小鎮充滿了生機。

所有的店鋪都開張了，店員都在招攬生意，街道上有人在走來走去，小孩拽着母親的手往甜品屋跑……

奧雷爾走到門口，一個金發女郎從他們門口走過，對奧雷爾抛了一個媚眼，奧雷爾含笑着接受了。

韓寂拉着珍妮走出來，整個城鎮的居民仿佛都沒有看見他們一樣，奧雷爾一把拉住他們往鎮門口跑。

珍妮的車子就停在鎮門口，奧雷爾進來的時候把鑰匙留在車上了，所以馬上可以發動。

“我來開車，”韓寂推開奧雷爾坐在駕駛座上，奧雷爾隻好繞過車子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珍妮驚訝地看着仿佛從沉睡中醒來的小鎮，白天那些人上哪去了，他們顯得那麼……自然？仿佛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快上車，”韓寂把頭探出來，對珍妮說。

珍妮愣了愣，慌忙轉頭去開車門，忽然另一邊的手腕被人用力拽住。

珍妮被忽然吓了一跳，原本就繃緊的神經讓她一下子尖叫了起來，她的一隻手還搭在車門上，連忙回頭看自己的另一隻手被誰抓住。

珍妮回頭一看，抓住自己手的人竟然是一個七八歲的男孩，他穿着格子的襯衫，頭發是栗色的，眨着眼睛驚訝地看着自己。

她微微放下心，想把男孩的手甩開，但是男孩的手就像鉗子一樣緊緊抓着自己的手，而且從對方的手上傳來一種不同于一般人類的冰冷溫度……

“呐……姐姐是這裡的人嗎？”男孩小聲地問，和發色一樣的眸子看着珍妮。

“我……”珍妮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回答，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她中午還和艾麗莎在另一個小鎮上的釣魚節上，可是現在她在一個夜晚才“蘇醒”的一個被軍方封鎖的小鎮門口，朋友艾麗莎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姐姐……是人類嗎？”小男孩天真地眨眨眼睛，在夜色中顯得柔弱又無辜。

“我……”珍妮剛說了一個字，那個小男孩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然拽住珍妮的手臂，一用力把珍妮的手腕扯到自己面前，馬上張大了嘴，嘴裡的犬齒暴長，伸出口腔外，盯着珍妮的手腕就要咬下去。

珍妮一隻手扒着車門，拼命把自己的手腕往回拽，這時候旁邊的車門猛的打開，一條腿伸出來踹在那個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正低頭要咬下去，冷不防被一腳踹在肚子上，手一松被一下子踢到幾步開外。

珍妮立刻打開車門坐到了車裡，擡頭看到韓寂慢慢地把車門關上。

“安全帶，”韓寂在前座小聲提起。

珍妮就像一個沒有主見的孩子一樣，手忙腳亂的扣上安全帶，甚至插錯了好幾次。

她回頭看那個被踹在一邊的小男孩。

好像韓寂的一腳用了很大的力氣，那個小男孩捂着肚子跪在那裡半天動不了。

車子已經發動了，珍妮看着那個小男孩擡起頭，在夜色中，原本漂亮天真的栗色眼睛已經變成了妖異恐怖的紅色，像夜幕中的掠食動物一樣危險。

他緊緊盯着他們的車——珍妮卻感覺那孩子盯着她在看，那雙鮮紅色的眼睛已經深深印在了她的腦海裡。

車子已經開起來了，珍妮趴在後窗戶繼續看着，她像着魔一樣看着那個燈火通明的小鎮。

而小鎮門口那個跪坐在地上的男孩正在放聲大哭，從小鎮裡出來了人彎腰似乎在詢問情況，小男孩伸出手指指向他們這個方向……

“被他們發現了……”珍妮回過頭聲音顫抖着說。

而坐在駕駛座的兩個男人似乎絲毫沒有感覺到事情有什麼不對。

“稍微甜了點，”韓寂迅速說，“我覺得松餅還可以烤久一點。”

“想吃的話，你幹嘛不自己做！”奧雷爾瞪着正在開車的韓寂。

“啊……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韓寂打了個哈欠，“我還沒進過廚房。”

“看得出，親愛的，”奧雷爾抱着肩膀怒氣沖沖地說，“你的父母把你寵壞了，好吧，這個年代似乎已經沒有貴族階級了，可是這一代的年輕人卻成了貴族……”

“小聲一點，我頭有點疼，”韓寂小聲地抱怨。

奧雷爾冷哼一聲轉過頭把手臂放在車窗上不說話。

汽車飛快地開過大路，珍妮有些驚訝這個年輕的中外混血兒竟然能把方向盤握的那麼穩。如果是自己開車……她現在的手還顫抖地離開。

借助微弱的光線，珍妮低頭看到自己的手腕上有幾道手指痕迹的淤青，真不敢相信那個孩子的手勁那麼大……

那當然不會是普通的孩子，這個小鎮到底被什麼詛咒了。

忽然她猛地回過頭，透過後玻璃窗，她居然看到了在黑暗中的好幾雙紅色的眼睛。

她不确定到底有幾雙，隻是那些眼睛不停地變幻着位置，看得出那些東西正在追趕這輛車。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邊的公路上已經起了夜霧，霧氣籠罩了這條公路。在這條沒有人煙的公路上隻有汽車飛馳而過的聲音和前面兩個男人偶爾的鬥嘴，以及後面時遠時近的紅色眼睛。

珍妮縮在後車座上，顫抖的嘴唇幾乎沒辦法說出一句話來：“追、追上了……追上來了……他們……追上來了……”

“啊，差不多了，我在這裡下車吧，”奧雷爾停止和韓寂的吵嘴，他覺得有些口渴。在過去的歲月裡，他好像還沒有像現在這樣一下子說那麼多話。

他往車子的後視鏡看了看，在朦胧的霧色中，那些鮮紅的眼睛時遠時近，有時候仿佛能一下子夠到車子一樣。

他的一隻手肘擱在車窗上，夜晚的風帶着濕氣進入車子，帶來獨特的腐朽和血腥的味道——令奧雷爾懷念起三百多年的夜晚。

車子再開十分鐘就能到達軍方的路障，到了那邊應該是安全的，他得在這裡下車了。

韓寂看了奧雷爾一眼，周圍的霧濃的不像話，空氣中充滿了一種潮濕和黑暗的湧動的氣息，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入口，那些紅色的眼睛不遠不近地跟着他們，就像一個個鬼魅一樣。

而他的同伴這會兒一副放松的樣子，仿佛是在舞會上去取自助餐一樣自在。

金色的發絲仿佛陽光的延伸在夜色中反射着淡淡的光暈，白皙的皮膚和過分精緻的五官，讓人聯想起神話中俊美的天使——當然，這家夥和天使可沒什麼關系，和地獄的魔鬼倒是可能有些親戚關系。

“停車吧，停車吧，”奧雷爾的口氣幾乎算是撒嬌了，他拉拉韓寂的袖子，“前面已經安全了，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