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雷爾打開冰箱，裡面有不少水果，他拿了一些葡萄和橙子出來，看了看日期還相當新鮮。

櫥裡有些咖啡豆，在旁邊的流理台上有一整套的咖啡具。他看看牆壁上的鐘表，還來得及烤點松餅。

韓寂正仔細看着文件，他跟奧雷爾不一樣，他可沒有純血族那種彪悍和無所畏懼的力量。

比起奧雷爾的無所謂來，他還是先看看哈爾多的資料比較好。

這個小鎮無論是在地理位置上來說還是從經濟上說都十分普通，就像美國大多數沿海城鎮一樣。龐恰特雷恩湖的一條支流從這裡流過，也許被咬的屍體就是從那裡到了警方的手裡。

小鎮已經被封鎖了三天，因為這座小鎮本身就靠近新奧爾良，而且現在的信息十分及時和發達，隻要一會兒就會被人們知道。

所以記者才會到這個地方來嗎？

照剛才那個軍官的說法，那兩個記者應該也是在今天下午進入封鎖範圍，這樣說起來，他們之後是開車的，而那兩個記者是步行的，應該能碰上才對。

韓寂想了一會繼續翻看資料。

從四天前才有人意識到這個小鎮發生了一些變化，不再有人活着車從這裡離開，電話和網絡全部中斷，甚至連衛星都沒辦法拍清楚這裡的情況。

當地警方曾經派遣一部分警員進入小鎮，但是也立刻失去了聯絡，在又派遣了一小隊警察依然沒有任何消息以後，他們果斷地封鎖了這裡。

這件事情恐怕很快就傳到了賽文的耳朵裡，所以奧雷爾和自己才會急急忙忙地出發。

情況的确非常糟，因為表面上看起來十分平靜。這才是糟糕的地方，這說明這個吸血鬼不同于普通的吸血鬼，奧雷爾那時候說什麼來着，他說有可能有血族，聽起來真是一件糟糕的事。

來到這個小鎮以後，韓寂開始相信，也許他們真的将要面對一個純血族。

吸血鬼是由人類轉變過來的，他們當然還擁有人類的一些情感或者别的什麼，但是大部分人得到了那種特異的能力後都會性情大變。對血液的饑渴和血族強勢的血液讓他們變成了暴力至上的地獄來使。

也就是說，如果單單是吸血鬼，這個小鎮總會留下一些痕迹，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麼……平靜又無辜。

後面一份是驗屍報告。如果奧雷爾願意看看那具屍體的話，也許可以知道比上面更多的情況，可惜他不願意。

這樣的話，韓寂隻得去看那份報告了。

韓寂翻開第一頁的時候，他就被一陣咖啡香吸引了，他有些驚訝地擡起頭。

現在好像已經接近傍晚，韓寂甚至沒發現什麼時候房間的燈亮了起來。

雖然房間十分陌生，不過開放式的廚房和餐廳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誘人。

奧雷爾正端着一壺咖啡走出來，看到韓寂在看他：“過來吃點東西，我沒發現什麼食材，隻烤了些小蛋糕，今天晚上可能得耗費一點體力。”

韓寂一點也不驚訝，因為在過去和奧雷爾生活的一端時間裡，發現奧雷爾格外喜歡鼓搗這些東西。

他對人類的甜食着迷不已，他把那些東西制造出來并不僅僅是為自己填飽肚子，他似乎隻是喜歡那個制作過程。更何況，他吃不吃那些東西是無所謂的，反正他的身體沒辦法從這種東西裡攝取任何營養。

所以韓寂為他準備了血袋。

“過來吧，”金發的血族對他露出一個笑容，韓寂猶豫了一下，放下手裡的那份報告，走到了餐桌旁邊。

“黃昏将近，夜之住民開始蠢動，”奧雷爾柔聲說，“恐怕你現在離開也來不及了。”

“我沒打算離開，”韓寂在奧雷爾拉開的椅子上坐下。

奧雷爾體貼地為他準備了咖啡和松餅還有水果，足以補充體力，也許下半夜更辛苦，這時候咖啡比葡萄酒要有用多了。

奧雷爾在韓寂對面坐下，他的酒杯裡注了半杯的血液，同樣也是由哈爾多提供的。

房間裡的燈光柔和，帶着一種溫馨的感覺，而房間外面夕陽西下，又十分安甯。

在韓寂看來，這絕對屬于風雨欲來的前奏，不過奧雷爾一點也擔心。

在燈光下，金發的血族帶着一種貴族的優雅慢慢地搖動酒杯裡的血液，就像他手裡是一杯陳年的葡萄酒一樣。

他的舉止和姿勢無懈可擊，他對人類而言帶着一種緻命的引誘力，白皙柔軟的皮膚讓他看起來顯得無害而文雅。

不過韓寂可不會忘記他伸出獠牙吸血的樣子，他的手上這會兒還有一份驗屍報告，始作俑者就是奧雷爾的同類。

他一邊翻看着驗屍報告一邊喝咖啡，奧雷爾有些無趣地提問：“嘿，上面寫了什麼？”

“傷口分析，”韓寂簡短地回答。

奧雷爾咳嗽一聲，他想了一會才開口問：“那是什麼？”

“人類的分析方法，”韓寂說，“屍體上通常有很多信息，關于死亡的信息。”

“聽起來不錯，”奧雷爾繼續說，“什麼結論？”

韓寂皺皺眉頭，他似乎擔任了解說的工作，照奧雷爾的話來說——是的，要不然你以為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屍體被水浸泡過，有細微的傷口是河道的石頭劃開的，屍體的血液沒有完全吸幹淨……”韓寂擡頭問，“這是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大多數吸血鬼沒辦法控制對血液的渴求，他們會把人體内的血液吸到一點也不剩，”韓寂攤開手說，“他們缺乏自制力，事實上，很少有吸血吸了一半的屍體。”

“我不太清楚……”奧雷爾皺皺眉頭，無意識地搖晃着手裡的杯子，讓血液折射出柔和的燈光，“噢，也許有什麼事情被打斷了……當然，我也相信，在進食中的吸血鬼是最脆弱的……那麼也許是我一樣的純血族？”

“我不絕對你對血液的自制力有多高，”韓寂淡淡地說，接着翻到驗屍報告的下一頁。

奧雷爾哼了一聲，并沒有反駁，作為一個活了很長的血族貴族，他可不希望自己和一個人類去争論這個。

韓寂一手拿着文件，一手端着咖啡，就像一個文職人員，帶着一種柔弱甚至是禁欲的感覺。

奧雷爾支着下巴開始思考他該拿他怎麼辦……他可不希望别的吸血鬼把他幹掉，雖然他不怎麼說話，不過似乎陪伴在身邊還是蠻有趣的。

和一般的人類不一樣，韓寂既沒有被他的外表迷惑住，也沒有被他強大的力量征服，更沒有表現出畏懼。他和他的相處方式很奇怪，既不是食物鍊上的關系，也不是因為□□，也沒什麼情感上的羁絆，但是——

盡管什麼也沒有，但是卻非常輕松，好像在某個地方的一個角落，他就那麼安靜地呆在那裡。

和同類在一起的感覺不同，和人類一起的感覺也不一樣。

真奇怪。

奧雷爾清澈的藍色眼睛第一次感覺到了困惑，他眨眨眼睛，把杯子裡的血液喝下。

就在這個時候，關着的房門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韓寂依然保持着原來的動作，隻是擡頭看了看奧雷爾。

奧雷爾看看窗外，現在已經是黃昏了。

對于吸血鬼來說，黃昏就是開始，那是一個模糊白日和黑夜的時間，這是時間就像是白天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