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鳴嘉在嚴辛的身旁停下。
嚴辛微微低下頭,略帶歉意地對他說道:“抱歉,學長,讓你在上面等了那麼長時間。”
好吧,鐘鳴嘉有點無奈地想,這本來應該是他的台詞。
既然嚴辛已經說了,那他隻好說:“沒事。”
“你有事情,等你是應該的。”
聽了這話,嚴辛笑得果然更加開心。
“那我們走吧學長,我送你回去。”說着,嚴辛轉身就要離開。
鐘鳴嘉叫住他:“嚴辛,你今晚還有事嗎?”
嚴辛略帶疑惑地問:“沒有。發生什麼事了,學長?”
“沒什麼。”鐘鳴嘉看着他英俊的臉龐,語氣輕快地說道,“我們去散步吧,嚴辛。在街上随便走一走,看一看。”
嚴辛沒有立刻答應。
他看了鐘鳴嘉一會兒才說;“好啊,既然學長這麼說了,那我們就去走走吧。”
九月末,晚風突然沾了一點涼。
鐘鳴嘉和嚴辛并排走在路上,身邊是來來往往的人群。此刻,無論是學生、遊客、上班族還是本地人,大家的穿着都還比較清涼,街上依舊是夏日的景象。
車水馬龍,熙熙攘攘。霓虹閃了又閃,城市永遠不眠。
降低的氣溫讓鐘鳴嘉的心情跟着變好,他邊走邊對嚴辛說:“今天晚上的溫度剛好,要是前幾天出來的話,真的要被熱死了。”
嚴辛問:“學長好像很怕熱?”
鐘鳴嘉邊想邊說:“還好吧,我倒也不是怕熱,我是讨厭熱。我體質比較涼,所以比起别人來,還比較抗熱。我其實怕冷,但我很喜歡冬天。”
說完他自己都笑了。
“是不是很矛盾?”
嚴辛也笑,但是卻說,“這很正常。”
鐘鳴嘉止住了笑,慢慢地說道:“其實來這裡以前,我從沒想過夏天會這麼難熬。我家裡那邊是很四季分明的,但是這裡的秋天太短了,來得也太遲了。我小時候沒覺得秋天有多好,現在發現,秋天真好。”
“我知道,”嚴辛說,“我剛來這裡的時候,也不适應。”
“那你現在适應了嗎?”
鐘鳴嘉這樣問道。
嚴辛被問住了。
适應嗎?他自己其實也說不清楚。
鐘鳴嘉突然有點得意道:“你是不是以為我已經忘了你是裕城人了?才沒有,我記得可清楚了。隻是你表現得太平常了,像是完全融入了這裡一樣。所以我才要問,你已經适應這座城市了嗎?”
嚴辛的眼睛被笑意點亮,他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那你呢,學長?”
“完全沒有。”
鐘鳴嘉答得幹脆利索。
他從沒有水土不服過,但心理上卻一直無法接受這裡。
嚴辛又問:“那學長畢業之後,會留在這裡發展嗎?”
這個鐘鳴嘉倒是不知道。
“沒想好。”他坦誠道,“這裡确實有很多缺點,但我也不太想回家。”
“是嗎?”嚴辛寬慰他,“沒事的,反正還有時間,可以接着考慮。”
他心裡想的卻是,裕城也挺四季分明的,也許鐘鳴嘉會喜歡。就是老爺子在那兒,麻煩也會不少。要是鐘鳴嘉實在不想待在這裡的話,可以去首都。
“我也是這麼想的。”鐘鳴嘉說,“雖然還不知道去哪兒,但我應該絕對不會去首都。”
剛剛想好的計劃就被打亂,嚴辛平靜地問他:“為什麼?”
鐘鳴嘉不是很想說,但最後還是飛快地說了一句,“我哥在那兒。”
嚴辛沒有接着往下問,因為他已經察覺到了,鐘鳴嘉和他哥哥的關系,不是那麼好。
“沒事的,”為了逗他開心,嚴辛故意道,“世界那麼大,總有能去的地方。”
鐘鳴嘉果然被逗笑。
這個對話有點奇怪。年長的鐘鳴嘉為未來發愁,年少的嚴辛反而卻在安慰他。
沒辦法,誰讓嚴辛家裡有錢呢。
鐘鳴嘉對此已經接受良好。
說起來,他其實沒問過嚴辛的家境如何。但這種事,還是不問比較好。
又不是看不出來。
關于城市的讨論就這麼過去了,鐘鳴嘉和嚴辛繼續往前走。
“你手裡拎的是什麼?”走了這麼久,鐘鳴嘉這才想起來問這件事。“是個食盒嗎?”
他看了一下嚴辛手中的盒子,看起來還挺精緻的。
嚴辛說:“是啊,是個食盒。”
“你沒吃飽嗎?”鐘鳴嘉随口說道。
嚴辛看着他:“我是吃飽了,但是某人吃沒吃飽,我就不知道了。”
鐘鳴嘉在嚴辛的目光反應過來。
“這,這不會是給我的吧?”
嚴辛笑道:“是啊,給學長當宵夜。裡面是保溫的,不用擔心放涼。”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鐘鳴嘉喃喃道,“我吃飽了,你不用再給我準備,拎着這個多累啊。”
嚴辛卻隻說:“不重,學長吃飯像小貓一樣。”
随着這句話的結束,鐘鳴嘉對嚴辛的喜歡,又無可奈何地又增加了一點。
他問自己,如果隻是為了好玩的話,真的會認真成這樣嗎?
他們一路走到了江邊。
江水緩慢又堅定地起伏湧動,聽了一路的悲歡離合,披上五光十色的燈光,然後不回頭地流向深不見底的大海。
鐘鳴嘉人生的第一次告白,就在此刻獻給了嚴辛。
他站在嚴辛對面,看着嚴辛的眼睛,很輕又很堅定對嚴辛說:“嚴辛,我喜歡你。”
江水長,潮聲短,天地悠悠,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
可是嚴辛沒有說話。
倒不如說,嚴辛果然沒有沒回答。
在長達一分鐘的對視之後,鐘鳴嘉的心情由期待變為平靜。
他想,他已經知道嚴辛的答案了。
也沒有很出乎意料。
隻是這個時候,為了讓情節更好看,應該要下一場雨吧。
因為,要是再不下雨的話,他的眼裡就要落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