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休息日。
鐘鳴嘉和嚴辛并肩走在花鳥市場的攤位之間。
魔鬼般的軍訓已經進行了兩個多星期,大一新生終于在這周日下午得到了短暫的休息時間。鐘鳴嘉早就從李皓宇那裡聽說了消息,但直到周六的晚上,才發消息問嚴辛要不要和他一起出去。
說到這一點,鐘鳴嘉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他覺得嚴辛訓練了這麼久,可能更想用這個時間來休息,而不是想要出去。而且,就算嚴辛想要出去,可能也更想和室友或同學一起出去。畢竟剛開學不久,需要溝通一下感情。
所以他選擇了前一天的晚上來問嚴辛。這樣,如果嚴辛想要拒絕他的話,隻要說:對不起學長,我已經有安排了,下次再和你一起出去吧。
鐘鳴嘉則會很大度地說:沒有關系,是我說的太晚了,那我們下次再約吧。
然後他就可以去畫沒畫完的稿子。
救命啊,鐘鳴嘉發完消息之後拿着手機不住地後悔。他想約嚴辛出去的,但是deadline近在眼前,這種時候出去玩好像在找死。
要是他沒有拖延症就好了。
哀傷了一會兒,鐘鳴嘉突然覺得不對,拖延症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最根本的原因是他沒錢。
要是他有錢就好了,這樣就不用接稿了。不接稿,自然就沒有拖延了。
不用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是很爽,但這種安慰的效果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像某種很貴又很沒用的藥。畢竟外部環境缥缈不定,自身的缺點卻是如此的真實顯眼。
而且最重要的是,怨天的話天是真的不會搭理你,怨自己的話還有一點能改變的空間。
在“改掉拖延”和“一夜暴富”之間,前者的概率顯然要更大。
雖然這對鐘鳴嘉來說,其實也很難。因為他已經嘗試了無數次,也失敗了無數次。但是,就算是1%的概率,也比0.000……1%的概率大得多了。
鐘鳴嘉一邊後悔,一邊再次立誓要擺脫拖延。
他也可以不問嚴辛,直接把這次休息額給略過,這樣就能留出充足的時間畫畫。
但是這樣會顯得他對嚴辛漠不關心。
所以為什麼不在幾天之前就和嚴辛說出去玩呢?這樣他心裡就有數,就不會拖到畫不完了。
為什麼呢?
哈哈,算了,鐘鳴嘉刹住了心裡的念頭。後悔是沒有用的,拖延是不改不行的,嚴辛,嚴辛這次應該是見不到了的。
“好啊學長,你想去哪?”
就這樣,白框黑字,清清楚楚地映入鐘鳴嘉的眼底。
去哪兒啊?鐘鳴嘉問自己。他想過那麼多的地點,但第一次和嚴辛一起出去,該去哪兒?
靜靜地思考了一分鐘後,鐘鳴嘉打下一行字。
“我們去花鳥市場吧,我想買盆花。”
在向嚴辛發出邀請之前,鐘鳴嘉就知道,嚴辛有很大的可能拒絕他,但也有很小的概率答應他。他知道現在不是出去玩的好好時候,但心裡總有個小小的聲音說,他想和嚴辛一起出去。
所以他問了,嚴辛正好也答應了。
Deadline還在,後悔還在,麻煩還在。但能和喜歡的人一起出去玩的喜悅鎮壓了一切。雖然有些動蕩,但好在他還擁有青春這個最好的武器。
今晚熬夜趕稿,明天快樂約會。年輕人的字典裡就該充滿瘋狂,永遠沒有疲憊。
好像有點太激動了,鐘鳴嘉用手拍拍自己的臉。有點太誇張了,為了約會熬夜被他搞得像是要去營救被惡龍抓走的公主一樣熱血。
鐘鳴嘉起身去衛生間洗了把臉,讓自己降溫。今晚怕是要熬到很晚,還是早點開始比較好。
其實他也可以選擇今晚早睡,明天早起的。
但是他拒絕。
天氣依舊很熱,但好在鐘鳴嘉和嚴辛逛的這個花鳥市場不是露天的,不用直接暴露在陽光之下。穿了這麼久的軍訓服,嚴辛今天終于換了身别的衣服。雖然隻是常見的夏日裝束,但鐘鳴嘉依舊不停地在心裡說“好看好看”。
鐘鳴嘉最喜歡正裝和制服,但他覺得這樣簡單的嚴辛也很不錯。
果然臉好身材又好的人,穿什麼都好看。
走在他身邊的嚴辛則暗自發笑。誰讓鐘鳴嘉興奮得太過明顯,像是終于可以出去郊遊的小學生一樣,明亮得要把太陽都給比下去。
“嚴辛,你不用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嗎?”鐘鳴嘉問。
這個問題很馬後炮,而且已經到了這個時候,根本沒有問的必要。但他還是要問,因為這樣會顯得他溫柔體貼。
“不用,我朋友都在不同的大學,時間不一樣。”
“那室友呢?”鐘鳴嘉接着問,“你室友也不出來玩嗎?”
嚴辛一笑:“他們覺得太累了,不想出來。”
鐘鳴嘉擡頭看他,聲音裡帶了一絲懊惱:“那我叫你出來是不是不太好,應該讓你休息的。”
嚴辛:“不會,我沒覺得累,隻是正常的訓練而已。”
“哇!”鐘鳴嘉誠心實意地贊揚,“你好厲害啊。”
他當時累得連衣服都不想洗。宿舍的洗衣機洗一次衣服雖然不算貴,但天天用洗衣機洗衣服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說到洗衣服,鐘鳴嘉又開始好奇,嚴辛的衣服會用洗衣機洗嗎?軍訓的衣服沒那麼多講究吧。
鐘鳴嘉:“每天在操場上曬,曬完還要回去洗被汗打濕的衣服,我當時感覺都要累死了。”
嚴辛:“可惜學長已經軍訓過了,要是我和學長一起軍訓的話,我可以每天幫學長洗衣服。”
鐘鳴嘉驚訝道:“真的嗎?”
他可以偶爾給人做飯,但他非常不想給别人洗衣服,尤其是手洗。
嚴辛:“真的。我不僅幫學長洗衣服,還可以幫學長買飯。學長回去什麼都不用幹,躺在床在就行了。”
鐘鳴嘉失笑:“聽起來挺美好的,可惜我們不是一屆。”
嚴辛也笑。
這話聽起來很好,但鐘鳴嘉也隻是聽聽。他不覺得嚴辛真的會做這些事,他也不願意讓嚴辛做這些事。在鐘鳴嘉看來,這不是幫忙,這簡直是校園霸淩。
不過聽嚴辛的意思,他竟然是自己洗衣服。鐘鳴嘉有點疑惑,少爺也會自己動手嗎?
說起來,其實到現在,鐘鳴嘉都沒問過嚴辛的家庭情況,所有都是猜測。一方面是他不太在意這些東西。另一方面是因為,這種信息的交流是雙向的。
當他問别人的時候,别人也會問他。
他不問嚴辛的原因簡單明了,嚴辛不問他的原因他多少也可以猜到。畢竟他和關澤還有李皓宇是室友。
少爺們就是這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隻要你比他窮的話,那他和你的交往可以很純粹。當然,這其中也包含純粹的鄙視和純粹的利用。
鐘鳴嘉還沒有感受過來自少爺們的這種純粹的惡意,可能是他比較幸運,而且認識的人實在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