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聆桓皺眉,似是有些不憤:“怎麼是他?為何偏偏是他?”
“為何不能是蘇翎?”季堯年抿了口茶,覺得身周的熱氣稍聚攏了些。
姜聆桓眼裡閃過掙紮,最終下定決心才說道:“蘇翎這些年雖在戍邊一事上建功頗豐,但盧國公在朝地位不顯,且與陛下不親厚,論長遠發展,較現下威望,蘇氏一族遠比不上其他幾大世家。臣……”
在季堯年的眼神中,他歎着氣改口道:“啟舜,我隻是覺得,蘇翎這個人太複雜了,他就像是一匹長久養在大漠、未經過馴化的野馬,讓他驟然回京已是難忍,你又何必在這時候執意去降服他?若是他一直不肯低頭俯首,僵持到最後,豈不是讓雙方都難堪?”
“可他是孤重要之人……極其重要之人。”
季堯年口中重複着重要,手腕微轉,杯裡的茶水随着手上的動作一齊晃了起來。
一圈圈水弧散開,心裡的郁氣卻無法得到釋放。
“于我而言,蘇翎這個人,無可替代。即便現下是有千萬個人強過于他,我都必須拿下蘇翎。若是不願歸順,那便……”
隻能讓他消失。
後半句話季堯年沒有說出來,她隻是将杯中的茶水飲盡,倒扣于身前的小幾上。
殘留的記憶還在腦海中反複出現,既定結局中蘇翎那雙嗜血的眼睛讓人太過難忘,樂莅死在自己懷裡的真實感更讓她不得不早做打算。
系統此刻不安地抱着她的指尖,像是在安慰她。
季堯年笑着摸了摸它軟乎乎的身體。
好在蘇翎此時并沒有強大到無法掌控,她必須趕在對方強大之前解決這個麻煩。
“是非他不可嗎?”
姜聆桓的聲音淡在空氣中幾乎要聽不清,原本皺起的眉也在季堯年的沉默不語裡慢慢舒展。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關竅,他像是明白了,于是笑着開口道:“既是殿下所求,那聽患自會讓您滿意。臣……告退。”
直到完全隐入雨中,姜聆桓才慢慢地捏起白玉玦。
蘇氏已然入局,無論蘇翎的選擇是什麼,但盧國公對皇家的态度都不會因為兒子的服軟發生變化變。
雖然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太子伴讀,季堯年對他也一如既往地照顧,但難保蘇翎這個後起之将會在将來的某一天壓過自己。
要想坐穩自己季堯年身邊第一謀士的位置,那他就必須得拉着姜家一起搏一把。
季啟舜,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
季堯年招呼着樂莅掩好門,靠在暖閣裡卸去了自己周身的冷氣。
“南陽姜氏的嫡長子都沒有入奉圭閣……系統,姜聆桓在原劇情中有什麼重要節點嗎?不然以他的身份才智,不可能不在新朝就職。”
季堯年一邊思索着一邊轉着刻刀。
她覺得姜聆桓不在新朝最大的原因,可是跟自己一樣——早逝。
隻是不知道是意外還是人為?
系統幹笑了幾聲,然後嗡嗡道:“我怎麼知道呀……”
看到季堯年無語的樣子,系統抓狂地補救着自己的形象:“姜聆桓肯定在太子登基前就死了,不然蘇翎不會放任他一個世家繼承人在朝中不起用。以他的才華和心機,該怎麼形容最貼切呢……我感覺他和奉圭閣中的那幾位也差不了多少,但姜聆桓和蘇翎交集不多,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内情。”
不清楚嗎?
季堯年将刻刀停在指間。
可是她怎麼覺得,自己和姜聆桓很熟悉。
不僅僅是姜聆桓,季堯年過去的一切,自己好像都熟稔于心,就像是自己親身經曆過一樣。
她沒說再話,隻是提起刻刀在小幾上留下一個小小的姜字,然後将一直反扣的茶杯掀起,蓋了上去。
最後,隻留一圈水漬中的蘇字孤零零地躺在桌面上和自己對視。
趙郡蘇翎,是她這世最重要之人。
重要到她恨不得生啖其肉飲其血,方能止内心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