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便往将軍府駛去。
将軍府的小厮對此已經熟悉,熱絡地應了一聲後,便進去回禀宋士威了。
容翊淮去了堂上,說起來,他剛回京兩日,這兩日就都來了将軍府。看着宋士威的笑意,他這才恍然察覺。
他在堂上坐了小半個時辰,又喝了一碗熱茶。原先他還不太明白老将軍的飲茶習慣,去了北境兩次,已經全然了解。
說完後,宋士威道:“今日可要見她?”
容翊淮站起身:“盛京的習俗,新人婚前最好少見面,尤其是這十幾日。我便不去專門見她了。”
宋士威含笑撫掌:“好。我送你出去。”
宋湘靈坐在屋内窗前,正在整理自己妝奁内的簪子。這幾日天氣晴好,空氣清新,她便讓披月将窗子打開,能吹吹風。外頭還有一層紗簾,随風輕輕擺動。
她知道容翊淮來了,正在和祖父說話。
或許是即将嫁給她,心總是不定的。宋湘靈發覺自己已經将那些簪子整理了兩回,手指一頓,停了下來。
隔着紗簾,她看見祖父送人出來了。
今日容翊淮穿着朝服,深紅色的,她還沒見過他穿這種顔色,叫她有些意外,又感覺眼前一新。黑色革帶系在腰間,勾出平坦的腹部和勁瘦的腰,袍下,一雙長腿蹬着玄黑的靴,大步流星地從堂中走出來。
又一陣風吹來,正巧将那紗簾吹掀起半扇,兩人的視線自那紗簾的空隙中撞在一起,便在這不可預見的短短一瞬,容翊淮也在看自己,宋湘靈看見他在笑。随後,紗簾又落下,容翊淮已經走過了她的窗前。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兩根簪,腦中隻剩下一個印象:
他好好看啊。
-
丞相府和将軍府均在各自做着結親前的最後準備,隻待二月二那天的到來。
這日,容翊淮正在與管家做着宴席的核對工作,李蕪走過來,道:“公子,盧宣來了。”
“讓他進來。”容翊淮放下手中的單子,和管家示意後,同李蕪離開了。
盧宣穿一身白衣,走進來,也不與他行禮,笑道:“還沒恭喜你,二十二了,終于娶妻了,聽說還是和你一起長大的小妹妹啊。”
容翊淮向來不喜歡他這樣沒個正型地說話,不過兩人關系好,也不用客套:“有話趕緊說。”
“放心,說完就走,不打擾你籌備婚宴。”盧宣抓住機會就要揶揄一把。
盧宣的老家在涼州,處于盛京去羌國的必經之路上,容翊淮在查案時就聯系上了他,讓他提供些許線索。
盧宣打趣夠了,表情一整,開始認真說起最近的發現。容翊淮原本聽得還認真,直到他視線忽然落在盧宣腰間挂玉珏的璎珞上,臉色忽然變得古怪起來。
這璎珞,為何與自己的這隻那麼像?
容翊淮垂眸,看宋湘靈給自己的這一隻,随後又對比盧宣的那隻,像,簡直是一模一樣。
盧宣滔滔不絕地說完,卻發現容翊淮好似已經神遊天外了,不滿道:“你聽沒聽我說話?”
容翊淮卻站起,把他腰間的玉珏拿起來。
盧宣吓得倒退一步:“你幹嗎?”
“這璎珞。”容翊淮直勾勾看着盧宣,喉嚨緊澀,“哪裡來的?”
“買的呗!”盧宣就差翻個白眼了,自己剛剛講的事情,敢情他一句都沒聽進去,隻盯着自己的璎珞看了啊,“就長安街的那家繡鋪,據說其中有原本在宮中的繡娘呢,手藝真是好。”
“诶,”他也納悶了,去拿容翊淮腰間那隻,“你不是也買了一隻嗎,還問我幹嘛。”
話音剛落,他就注意到容翊淮越發黑沉的臉色。
一張俊臉緊繃到極緻,似乎在竭力忍耐着什麼一樣。
便問:“翊淮,你怎麼了?”
“......”容翊淮鐵青着臉,回到位置上坐下,輕描淡寫,“沒事,隻是被騙了而已。”
盧宣說完話,容翊淮要求他把玉珏留下,盧宣罵罵咧咧,但還是照做了:“别給我搞丢了啊!這玉珏我喜歡得緊,這才專門買了新絡子。”
盧公子走了,李蕪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家公子的臉色,然後幫他倒上一盞茶水。
“你下去。”容翊淮的聲音冰涼。
無人的正廳内,容翊淮取下自己腰間的玉佩,和盧宣的玉珏一道,平放在桌上。
仔細對比一看,容翊淮便能确認,這璎珞分明就是一樣的。
一樣的絲線,一樣的縫制、打結、剪裁方法。
他原本還想告訴自己,有可能是宋湘靈在外頭買了一個成品,然後對照着打的。
可是想起他印象中宋湘靈的繡工,還有宋湘靈的反應,容翊淮幾乎可以肯定,一定是直接在繡鋪買的。
按宋湘靈的性格,若璎珞真是她親手做的,肯定會邀功,會嬌嬌地和他講,這璎珞做起來多不容易,做了她多久,連眼睛都看疼了之類的。
可是她一句話都沒說。
呵。容翊淮氣得想笑。
他又将那香囊摘下來。繡工不錯,估計也不是她自己做的。
容翊淮冷着臉,喝了一口茶水,深呼吸了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