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盈趕忙跟着他離開了。隻是她不知,燕王走出兩步,微微偏頭又看向樹下的身影,若有所思。
銀杏樹下的主仆完全沒注意到附近有人來而複返,宋湘靈還在想婚事,而披月還在貓着腰找紅綢,找的腰酸背痛。
宋湘靈看她的樣子都覺得累得慌:“披月,算了吧,這麼多年了,許是已經被清理走了也說不定。”
“小姐,這還有十五年前的呢,奴婢再找找,就當鍛煉身體了。”披月已經沿着那棵銀杏樹快繞了一圈了,打算隻看一遍,找不到也罷了。
宋湘靈沒法,便由着她去了。
到了每日固定的時間,淨慈寺中的僧人們有序進入英靈堂,擦拭靈台、更換供奉的瓜果。宋湘靈正偏頭看着他們有序地進行日常工作,忽聽旁邊披月爆發出歡喜的聲音:“小姐,找着了!”
宋湘靈站起身,看披月在讀了那紅綢上的字迹之後,忽然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不免也好奇起來。
“寫了什麼?你笑成這樣。”宋湘靈起了好奇,站起身,走過去。
披月憋笑,好不容易扯出一句:“我不敢說。您還是自己來看吧。”
宋湘靈心說不至于吧,那時候年紀小,就算寫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也不至于讓披月忍笑忍得臉都紅了?
她走過去,披月抿唇側過身,讓宋湘靈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隻見那紅綢果如披月所料,挂在比一般人觸手可及更低處。紅綢的邊緣已經有些發黃抽線,但上頭的字迹還算清晰——
“嫁給容一懷”。
下頭署了自己的名字。倒是沒錯字。且一筆一劃,清清楚楚。
當真是她,抵賴不得。
宋湘靈的臉騰得一下紅了,不是,自己小時候到底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那時候她顯然還不會寫容翊淮的名字,甚至不知道是哪幾個字,然而卻不影響她在這紅綢上,用墨筆一字一句寫下要嫁給他......
宋湘靈雖然記得,自己小時候因為容翊淮的長相而挺喜歡他的,哪家小姑娘見到好看的哥哥,不會産生類似的念頭?
但她完全想不起來,自己竟然還有嫁給他的想法?
這不過是情窦初開的小姑娘随便說的話,怎麼能當真?
這紅綢若是被容翊淮本人看到了,豈不是會被他嘲笑死?她都能想見他會如何一邊笑着,一邊一字一句對她道“原來大小姐對我圖謀已久”這種話的樣子了!
她又氣又窘,想伸手把那紅綢拽下來,披月眼疾手快,趕忙攔住了她。
“小姐,您願望成真了,不還願也就罷了,還想把這紅綢毀壞,擔心寺裡的神佛懲罰。”
宋湘靈這才停了手,但未消氣,隻瞪着一雙清淩淩的眸子看她。
披月又笑道:“到底這淨慈寺是護國寺,許願就是靈。哪怕小姐您連寫了兩個錯字,神佛都幫您實現了呢。”
宋湘靈轉身就要走。
披月連忙追上去:“小姐,小姐,奴婢錯了,您别生氣!”
快步往前走的宋湘靈差點一頭撞在宋老将軍身上。
他蹙眉:“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說完,疑問的眼神看向宋湘靈身後的披月。
“無事。”宋湘靈在祖父面前,更不願意提剛剛那番丢人之事,隻問,“祖父的事情,辦完了嗎?”
宋士威點頭:“嗯。很順利。”
他剛找住持,合了孫女和容翊淮的八字。因先前知曉淨慈寺會将結果盡可能住好了說,擔心不夠準确的結果影響孫女終生,事先便要求住持實話實說,他要聽最真實的回答。
住持含笑點頭,測算一番,最後結果竟是大吉。
面對這樣的結果,住持的神情也有些怔然,又不免進行第二次确認。
這些年,宋士威在京中也見過不少嫁娶。那些家中有适齡男女的家族有時會相互交流,否則,宋士威也怕許久未辦過婚事,若哪處準備與京中時興有差距,惹孫女不快,也丢了将軍府的顔面。
正因如此,宋士威很清楚,在淨慈寺求到一個真真切切的大吉,是多難的事情。
以往他知道的結果中,平庸或小吉居六成,中吉或大吉三成,剩下一成為兇,這還是摻了水分,求了好意頭的。
住持在宋士威頗有些懷疑的凜凜目光下反複推算,随後起身淡笑:“恭喜将軍,是天作之合。”
“當真?”
“當真。将軍若不信,可在寺中求一簽。想必結果會與八字合算相同。”住持很鎮定,“我帶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