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相和容夫人回去時,一眼便看見容翊淮正在門口立着。
他眸色很沉,不知等了多久。見到父母下了馬車,便走上前來。
容青厲不太滿意。這幾年自己公務繁忙,早出晚歸也是尋常事,何時看見兒子在門口等自己過。
便丢下一句“問你母親”,進了府。
崔瓷嗔怪地看了一眼丈夫,走上前道:“老将軍要再去合一合八字。大概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話畢,她便看見容翊淮眸中蘊着的緊繃立刻松了下來,不免有些新奇和好笑。
兒子素來老成,崔瓷都多少年沒有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了。
“合八字,會在淨慈寺吧。”容翊淮狀若随意地問了一句。
“大概是。”崔瓷沒多想,“淨慈寺是護國寺,這些年京中男女結親,不都是去淨慈寺的麼。”
她看容翊淮似乎沉思着什麼,隻當他還在擔心懸而未決的合算結果,便又寬慰道:“放心吧,甯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這個道理我們懂得,慈恩寺也懂得。”
再說了,她看宋湘靈,怎麼看怎麼喜歡,和自家兒子是妥妥的郎才女貌,八字不般配?不可能。
容翊淮回房,對着桌案沉思了一會兒,忽叫李蕪過來,讓他今日下午就去淨慈寺跑一趟。
李蕪在弄清他的想法後,大驚失色:“公子,這事兒您也要管?”
據他所知,那淨慈寺在測算姻緣方面,端的是求吉利的态度。隻要男女八字合算結果不是大兇,平常合象會說成小吉,小吉自然而然就是大吉、天賜良緣。
實在沒必要還提前打好招呼。
容翊淮淡淡瞥了他一眼,看得李蕪住了口。
實在是等了太久的事,便要狠下心來再強求一回,不容許任何差錯。
李蕪心裡打了個突,忙點頭應了:“我去試試。”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自家公子在下定決心要求娶宋小姐之後,碰上與之相關的事,行為就偏執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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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今日陰有小雨,一場秋雨一場涼,在盛京尤為如此。
因着今日是來拜祭,宋湘靈穿了一身淺色的衣裙,帶了一隻幕籬,輕薄的紗垂下來,遮住了她的面容。
淨慈寺雖坐落在山中,但香火鼎盛,前來拜祭的人不少,是而寺外已經停了兩架馬車,除宋府的車外,還有另一輛正緩緩駛來。
那些在車旁等候的小厮們,隻看見一名官家小姐從車裡下來,雖看不清面容,也不免有些呆了。
披月盡職盡責地替宋湘靈擋住那些好奇端詳的視線,随後宋老将軍下車,其餘人像是立刻明白過來這車來自将軍府,便也不敢再擡頭細看。
宋湘靈正打算和祖父一起進入,忽聽身後傳來脆生生一句:“宋妹妹?”
她辨認出這人的聲音,神色一僵,一回身,看見葉盈正掀開馬車的簾子,沖她笑了笑。
宋湘靈懷疑自己和這位葉姑娘是不是有什麼前世的不解之緣,因此今生才會如此頻繁地見到。
“葉姐姐。”宋湘靈對這人是不喜的,禮貌地叫了一聲,已是她的極限。
葉盈也因着上次宴會上她直截了當的話,沒有再故作親熱地上前來和她一道。打完招呼後,便由婢女攙扶着從車内出來。
宋湘靈冷眼看過去,見那葉盈果真虛弱,下馬車時幾乎要将大半個身子都撐在婢女身上,可憐那身高四尺半的婢女,一邊保持平衡,一邊還要防着主子不要跌倒,可謂左支右绌。
進入淨慈寺,需步入四十多級台階,車馬均不能上,不算太高,但也是考驗誠心。
宋湘靈自小在将軍府裡瘋跑着長大,連同身邊的披月,小時候沒少被她拖着爬樹跳牆,這四十級台階輕輕松松便上了去。宋士威也同樣如此,年逾半百老當益壯的人,哪怕再上三個四十級,也臉不紅心不跳。
跨入淨慈寺大門的時候,她回頭瞥了一眼,隻見那葉盈上幾級台階便得停下來歇口氣,四十級台階硬是讓她爬出了一種難于上青天的架勢。
宋湘靈不由感歎,這身子也是差到一定地步了。
偏偏那葉盈在休息時還擡頭看她,語氣十足豔羨:“宋妹妹不愧是将門之後,身強體壯,姐姐自愧不如,真羨慕啊。”
身強體壯用來形容女子,不是什麼好詞。
葉盈想錐她一句,不料宋湘靈聽後卻慢悠悠回敬了一句:“那也比多病多災的好。”
葉盈身邊的婢女聽了,頗有些張牙舞爪地質問:“你說誰多病多災呢?”
宋湘靈沒理她,就聽葉盈又幽幽看向旁邊的宋士威:“将軍,雖說将門出虎子,但宋妹妹這脾氣也太莽撞了些,哪有閨秀的樣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