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湘靈擡頭看他,似是詢問。
容翊淮一笑:“現在,我也這樣折。”
聽着他的聲音,宋湘靈有些頭暈,明明在開闊的花園裡,卻覺得容翊淮的氣息随處都在,一張網一樣密不透風。
她叫了聲披月,見身邊侍女急匆匆地趕過來,又對着一旁好整以暇的男人丢下一句:“誰要和你見字如晤。”
容翊淮挑挑眉,看她帶着侍女離開,應當是去觀水榭赴宴的方向。
雖然這樣說......但卻把他的紙船揣走了。
容翊淮忍不住笑了笑,又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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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湘靈來到觀水榭的時候,發現大多數人都已經落座了,文定公主正派了墨雨和碧雲四處找一找還未過來的賓客。
她在一處空位上坐下,衣襟因動作而微折,裡頭不同尋常的觸感便提醒她還帶着東西。
宋湘靈暗罵自己,怎麼剛剛一時情急,把他的紙船帶走了。
明明說了不想見他的字,也不想見他的人,偏又把東西帶走,這幅口嫌體直的模樣,不得讓容翊淮笑話?
但她看不透自己的心。因為在他從懷中拿出紙船,分明隻為了留給她的時候,她又是開心的。
宋湘靈有些氣急,喝了一口座上的甜釀,平複心頭的嗔怒。
賓客們大多來齊,宋湘靈對面的位置是空的,她倒沒在意,隻是當容翊淮的身影不疾不徐過來時,她才意識到,兩人居然又碰巧坐到了兩邊正對着的位置。
宋湘靈:“......”
還好席上也算男女有别,兩邊泾渭分明,中間隔着表演舞技和音樂的宮人,沒有人逾越。
文定公主準備的菜肴極好,她這個人很有想法,食單上的各色菜式均選用了當季最合時令的新鮮食材,讓人食指大動。
這些貴女們原本還矜持着不願多吃,但很快便被這些菜肴俘獲,當即便再也顧不上什麼面子。
宋湘靈也吃得很開心,偶爾擡眸一看,男客們便沒那麼清閑肆意,大多還帶着彼此結交的目的,你敬我,我邀你,觥籌交錯,菜沒怎麼吃,酒先喝了不少。
其中最熱鬧的當分為兩撥,一撥是燕王,身為皇室,自然與旁人不同,知道他為儲位的有力選擇,想要結交的人不少。
而另一撥卻是容翊淮周圍。
和燕王相比,他似乎淡然很多。那些結交者需要燕王,燕王也需要他們,兩相對照,容翊淮的掣肘更少,也更顯得悠遊和雲淡風輕。
女眷們自然都注意到這一點,宋湘靈聽到旁邊,窦晚在和旁邊的貴女說悄悄話,一開始隻有她們兩人,随後,周遭的其他姑娘們也加入了談論,叽叽喳喳,好生熱鬧。
“容公子這次回來,好大的陣仗。”
“是啊,聖旨上為期一年的任務,被他用了半年時間便辦好,還辦得這樣漂亮,據說聖上知道了也是贊不絕口。”
“容公子果然繼承了容相的能力,年少有為。我父親先前還覺得他辦不好,畢竟北境有不少兵油子,可不會乖乖聽他的調遣。”
不知是不是甜釀喝得有點多,宋湘靈擡眼看對面,有些醉眼朦胧。
當年的竹馬已經長成了男人,而她好像也是第一回發覺。是她太遲鈍了嗎?
論長相,論家世,論能力,容翊淮都有和燕王分庭抗禮的資本,尤其是此時此刻,燕王面對周圍不斷上來敬酒攀談的人,竟略顯左支右绌,而容翊淮呢,端坐在那裡,仿佛萬般繁華都不曾過眼,巍巍然似玉山一座。
宋湘靈看着他,看了有一會兒。直到容翊淮也有所察覺,有些疑惑地回看過來。
兩道視線隔着那些飛舞的流蘇緞帶、紛揚的靡靡之音交錯在一處。宋湘靈此時忽然很靜,很靜,靜默得讓她能清清楚楚聽見自己内心的聲音。
那顆心在說——
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