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翊淮分析了半晌,見宋湘靈的視線早已不聚焦,便知道她已經出神了一會兒了。
他不免苦笑了一聲,叫她的名字,将她的神智喚回來。
将優劣利弊全部攤開分析透徹的兩人,看着彼此,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了。
一陣風拂過,宋湘靈鬓邊的一縷發被吹動,從有些松動的發髻中滑落,自有靈動之意。
容翊淮看得有些眼熱。手在寬大衣袖下動了動,終究什麼也做不了。
忽聽宋湘靈輕聲問:“你怎麼知道那是我的船?”
溪水中有植物、石塊、高低錯落不同,那船的速度便也不同了,又穿過了一兩道障礙物,再出現時,早已分不清誰的是誰的。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況容翊淮。
“很簡單。”容翊淮道,“隻要一直看着。”
一直看着......自己放下的紙船?
宋湘靈想到他剛剛坐在那,表面上老神在在,實際上卻在暗地裡目不錯珠地盯着她的船,便覺得有些詭異。
好像被什麼東西黏上了一般。
今日已說好,不過隻是遊戲,誰的紙船被誰撿走,無非都是随緣,誰會認真到一開始就設定目标,然後緊盯不放的?
偏容翊淮從小就是這麼個性子,做什麼事都認真得要死。
宋湘靈撇撇嘴:“你好無聊。”
“也不止如此。”容翊淮又道,“阿靈,你折紙船的方式和别人不同。”
“有嗎?”
“到了折船艙那一步,其他人是先橫折,你是先豎折,因此最後船形狀會有些微不同。”容翊淮說着,多了些莫名其妙的得色,“我很多年前就知道了。”
宋湘靈:“......”
大概小時候和這厮一起玩遊戲時折過紙船,手上的習慣便被他記住了。
能記這麼多年,屬實是個奇迹。宋湘靈想,這人的記憶力真是恐怖,難怪學富五車才識出衆的。
她想起什麼:“你的船呢?”
忍不住嘲笑:“是不是沒有人選你的船,順着水流漂走啦?”
容翊淮瞥了她一眼。這幅幸災樂禍的樣子看得人牙癢癢。
他從衣袍内襟裡取出一隻沒展開的紙船。
宋湘靈的笑容止住了。
所以他寫好折好,但是根本沒放進水裡?
宋湘靈眼睜睜看着容翊淮将那紙船送進自己手中。
紙船被他在身上放了一會兒,已經帶上了他的體溫。宋湘靈接過時,那薄薄的紙片像是會發燙一樣,讓她的指尖一縮。
拆開來看,隻見容翊淮隻寫了極簡單的四個字:“見字如晤”,然後署上了一個容字。
宋湘靈面上有些通紅。他故意不放這隻紙船,是不想讓别人撿了去,是不想......和别人見字如晤?
她一慌,手上就有了動作,欲蓋彌彰一般将那張紙還原回原本的紙船。
容翊淮沒作聲,任由她動作。
隻是在折到船艙這一步時,兩人的呼吸卻同時放慢了,宋湘靈低頭看着自己的動作,果如他言,自己是先豎折的。
而那張紙上,所有的折痕竟然都能對上,輕車熟路,沒有一絲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