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翊淮便離開了。
他當然知道,越過長輩,直接去和閨中女兒說這件事,十分厚臉皮且不知禮。
但剛剛見宋湘靈應允甯沛,花樹下垂眸淺笑的樣子,他無法再忍。
即便已經說出心中所想,容翊淮冷靜下來之後,依然覺得有些煩悶。
他從來沒有處于被他人挑選的境地,今日飽嘗,原來是這般難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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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家中勢力,容公子說的都是實話。”宋老将軍聽了孫女的話,捋了一把胡須,沉吟片刻後道,“丞相府是鐘鳴鼎食之家,容家出過三任丞相,兩任帝師,尚書侍郎等在朝為官者更是不計其數。”
宋湘靈還不知道容家曆史如此源遠,聞言微微張口,顯然很是驚訝。
“祖父的意思是,覺得他不錯?”宋湘靈偏偏頭,問道。
她此時坐在容老将軍身旁的矮凳上,右手搭着老将軍的膝蓋,說話間微微搖晃,就是一幅撒嬌的模樣。
“阿靈喜歡他嗎?”宋老将軍放柔了語氣。
“我......”宋湘靈低下頭,小時候能大言不慚說的喜歡二字,成年之後,就變得難以啟齒。
“那我換種說法問。”宋老将軍伸手摸摸孫女的頭,“阿靈喜歡他做夫婿嗎?”
宋湘靈頓了頓:“祖父,容翊淮做夫婿還行,但是...”
她又開始輕車熟路地告狀:“他之前老欺負我。”
這人,她太熟悉不過了,從小就是一等一的心黑,手黑。
玩什麼遊戲,這人心細如發,反應又快。宋湘靈還記得他仗着已經抽條的個子,人高手長,把她已經看中的玩具赢走,惹得宋湘靈又巴巴跟在他後面好幾天,暗罵他一個男孩子怎麼會和小女郎搶布娃娃。
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宋老将軍含笑聽孫女絮絮叨叨地說這些話。
“祖父,您還記得我及笄那日,穿的那件天青色裙子嗎。”盡管已過了幾年,宋湘靈提起這事依然還有委屈,“容翊淮直接說不好看,讓我換掉。”
宋老将軍挑挑眉,想起來那件裙子。
那裙子顔色好,但形制有些張揚,尤其是領口位置。隻因當年京中一貌美歌伎穿着時極其妩媚,這才風靡一時。
這裙子固然美,但穿在宋湘靈這樣剛及笄的少女身上,卻顯得有些不合适了。
宋老将軍沒說話,他當時還在頭疼如何說服孫女換下,但随後便見這裙子被她束之高閣,說不喜歡了。今日才知曉原來是被容翊淮說了不好看。
她倒是很在乎容翊淮的看法?
隻是孫女自己都尚未發覺吧。
他見宋湘靈提起往事時還是有些惱怒,便哄道:“那他現在還欺負你麼?”
宋湘靈搖頭:“現在當然不了。”
說起來,也就是穿了那件天青色裙子之後,她總覺得容翊淮開始有些躲着她。
見到她時,神情也有些不自然,當然更不會欺負她了。
後來,不知道容翊淮想通了什麼,又能大方直面她,和她相處,隻不過那種隔閡感一旦産生,就再也難以消除。
那時的宋湘靈,還不知道這奇怪的變化是因為什麼。
現在也沒搞懂,但不妨礙在她心裡,對容翊淮留下了刻薄的印象。
哪有直接到小姑娘面前,說人家穿的裙子不好看的!
她就說吧,容翊淮這人,從小就是一等一的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