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宋湘靈似乎沒聽他說過這樣直白的話。

這個人總是拐彎抹角，嘲諷人的時候一點也不客氣，但他那些刻薄話聽在宋湘靈耳中，又隐隐覺得妙語連珠，便忘不掉了。

正如他上次挑揀那幾名求親的男子。

如今，容翊淮正在等她一個回答。

他的目光越直白，宋湘靈就越緊張。

她緊張什麼呢？難道是緊張這些天來，第一次有人當面對她說出“我在向你求親”這種話？

宋湘靈畢竟是個閨閣女子，這話在心中反刍似的過了幾遍，臉頰就一寸寸爬上了紅暈。

“這話，你為什麼不和我祖父講......”

小姑娘還是小姑娘。容翊淮想，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難題，習慣性地搬救兵。

“因為，”容翊淮道，“我知道在這門親事中，你的想法最重要。”

他信誓旦旦的，宋湘靈被逗笑了，片刻後，她意識到，容翊淮還在等。

她又搬出一個問題：“為什麼是我？”

“我知道你好，還有容家。你的家世，能力，樣貌，都好。”宋湘靈道，“那為什麼要選我呢？”

以丞相府在盛京的地位，再憑他是容相的繼承人這一點，就足以在京中對所有待嫁的适齡女子大挑特挑。

她的提問軟軟的，因為羞怯而有些氣場不足。

容翊淮微微眯眼，想起小時候她因為父母雙亡的緣故，經常會因為家世而懊惱和自卑。

在一衆貴女面前，偶爾也像隻小鹌鹑一樣，不聲不響。

盡管大一些之後，她知道了将軍府的勢力，也在宋将軍的庇護下金尊玉貴地長大，變得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但提起這個，竟然還是會有些自卑嗎。容翊淮這樣想。

“你知道的，将軍府不容小觑。”容翊淮回答，“和容家一樣。”

宋湘靈聽了這話，原本有些緊張悸動的心逐漸緩下來。

果然，她就說怎麼會突然對她講這番話。果然容翊淮這厮也隻是想拉近丞相府和将軍府的關系，和前來求親的人都差不多。

她就記得他從小城府頗深，一點多餘的好也不想讓别人占去。眼看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宋湘靈腹诽。

她便道：“我要去問問祖父的意思。”

容翊淮知道這是必要的步驟：“我可以去見老将軍。”

說罷，兩人看一眼堂間，門還關着，顯然老将軍和甯沛的事情還沒有談完。

容翊淮不禁想，看來甯家誠意不淺。

他越發覺得機會寶貴，不容錯失，下定了主意：“一會兒他們出來，我就去和将軍說這件事。”

宋湘靈瞥了他一眼：“你急什麼？”

正巧這時，門口的小厮又進來遞話：“容公子，外邊有一位姓李的公子找您，說上午您讓他查的事情有了進展，要和您商量。”

是李蕪。

他甚少這樣急匆匆地找他，一定是上午讓他查的北境細作的事情遇到了棘手的難題。

兩邊都是要緊事，容翊淮頓時有些頭疼。

“你去忙吧。”宋湘靈道，“這件事，我再考慮考慮。”

容翊淮知道，既要考慮，必會問過宋老将軍意見，斟酌片刻，便也應了。

他看着宋湘靈：“聘禮，容府已備好。阿靈，隻要你一句話。”

宋湘靈心念一動，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