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湘靈就跟上了他。
兩人沒有并肩,一前一後在街上走着,一點兒也不親密的樣子。
宋湘靈此時默不作聲,微微低着頭。再往後跟着披月和一衆護衛們,一個個也是大氣不敢出。
視線忽然對上容翊淮垂在腿邊,跟随他走路的動作而自然擺動的手。
那雙手很大,手指很長,骨節分明。
他之前的手有這麼大的嗎?
宋湘靈愣了愣,想不起來他的手是什麼時候變成這麼修長的樣子的,不過,倒想起來小時候。
容翊淮比她們年長幾歲,又是男孩子,自然不大願意和她們小姑娘玩在一起。
但如果姑娘堆裡有宋湘靈,他好像又願意過來玩了。
記得有一回,平陽郡主家的小千金嘲笑她沒爹沒娘,宋湘靈原本玩得高興,聽了這話後卻愣在原地,當即就紅了一圈眼眶。
其他姑娘們都忌憚郡主,不敢多說,一片沉默中,宋湘靈的眼淚掉下來,那時候,是容翊淮走過來,教訓了郡主千金幾句,然後牽住了她的手,把她帶離人群。
容翊淮這個人,從小便與常人不同,有些老成,生得又高。那些小姑娘們大多怕他,任由他将宋湘靈帶走。
宋湘靈一邊被他牽着往前走,一邊抹鼻子擦眼淚,哭得容翊淮沒法,蹲下來拿袖子給她擦,完了惡狠狠地道:“别哭了,我隻有兩隻袖子。”
那天晚上,容翊淮一路牽着宋湘靈的手,把小哭包送回家,這才折返。
宋湘靈想起這些事,心頭悶悶的,她已經不會因為旁人說自己沒有父母而哭了,但今天被葉姑娘刺了一句旁的,還是委屈。
她也沒辦法和小時候一樣,大大方方、心安理得地牽容翊淮的手,讓他送自己回家了。
前面走着的男子似乎也覺得氣氛太沉默了些,開口道:“今日買了什麼?衣裳?”
他看見了護衛手裡好幾個不同顔色的布包,應該出自盛京中幾家有名的成衣鋪子。
“衣裳,首飾,話本,還有些旁的。”宋湘靈回答完,往前快走了幾步,和容翊淮并肩。
兩人距離近,衣袖挨挨擦擦。
容翊淮覺察到,不着痕迹地往旁邊挪了半個身位。
“嗯,時節要變涼了。”他道。
幹巴巴,顯然是沒話找話。
容翊淮也覺得奇怪,明明那麼熟悉她,但好似去了邊境半年,聽說了她和燕王定親、又被退婚的消息後,竟不知該同她說什麼了。
回了将軍府,容翊淮沒有再進去。
天色已經将暮,暈染出一片甯靜的藍色,天上的月亮也爬了出來,圓的。
宋湘靈在府前站了一會兒,她總覺得,容翊淮有什麼事想同她說一樣。
但她等了一會兒,他終究什麼都沒說出來,仿佛剛剛看他張了張口的動作隻是自己的錯覺。
宋湘靈有些疑惑,在她心裡,容翊淮從來不是這麼優柔寡斷的性子。
他生于丞相府,從小便被當作繼承人培養,能力,眼界,都遠超旁人,居然會被她察覺到一瞬躊躇。
她絞了絞手上的帕子,輕道:“洗幹淨後我會還你的。”
容翊淮垂眸看着她:“不必,送你了。”
說完,他便離開了,也沒有和她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