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一大早，快遞小哥就登門拜年了。

身體醒了，靈魂還在床上安穩睡着。林離裹着厚厚的睡衣，頂着一個雞窩頭去開門。好在快遞小哥極有職業素養，目不斜視地把包裹遞給她，簽收、拍照、登記，便揚長而去。

泡沫箱握在手上，冰涼涼的。林離低頭看了一眼，寄件人是陸淮的名字。

林離點開綠色聊天軟件。早上八點鐘，陸淮已經醒了，還發來一張早餐照片。

想到昨晚兩人從清晨聊到半夜，如果貿然開啟話題，她絕對要被纏上。林離使出睡遁術，陷進了失而複得的睡意中。

距午飯時間一小時前，她終于醒了。

林離習慣一心二用。在盥洗室刷牙時，她用空閑的左手給陸淮發信息。

林離：早上好，快遞是？

L：我媽媽送你的禮物。

與此同時，L發來視頻通話申請。

林離下意識拒絕，沒想到左手不如右手靈活，不小心就按到了旁邊的“接通”鍵。說時遲那時快，她伸手一拍，手機便直愣愣地貼在牆邊，右上角的取景框裡一片黑暗。

而主屏幕上，陸淮的臉龐貼得很近，她似乎都能看見他的呼吸。

望着深不可測的牆壁，陸淮笑得很無奈：“怎麼回事，幾天不見，你都成二次元了。沒想到啊，你變成紙片人之後這麼黑。”

林離小聲地吐了泡沫，才接着說：“我還想問你怎麼回事，突然就打視頻過來。”

“檢查你吃早餐沒有呀。”

“沒有。”林離十分驕傲的回答。

睡懶覺，是對節假日的尊重！自律星人到底懂不懂啊！

“明天吃我做的糕點做早餐呗，記得給我發圖。”

“你做的糕點？”

“嗯，我和我媽一起做的，所以也算我媽媽送你的禮物。”

“你還會做這種東西。”

“嗯哼”，視頻裡，陸淮雙手叉腰，毫不害羞地自誇，“所以我是絕世好男人，你懂不懂啊。”

林離刷完牙，就把房間裡放的快遞給拆了。不過短短兩小時，泡沫箱裡的冰塊幾近融化了。她快步把包裹裡的食物塞進冰箱冷凍區。

吳春嬌正在竈台前熱菜，問她在凍什麼。

林離邊看，邊塞，邊答：“筍粄、甜粄、捆粄，之類的。”

“買的，貴嗎？”

“朋友做的。”

吳春嬌下意識認為是林離大學好友寄來的特産，敷衍地誇了一句：“你閨蜜手真巧。”

回到房間，林離意識到陸淮還沒真正回答她的問題。

她那個“？”明明想問的是為什麼突然給她寄東西！

林離：為什麼給突然我寄特産？

L：你不是也給我買了嗎？

L：感覺一句“謝謝”的分量太輕了。反正我也提前回家了，就想着給你做點啥，寄過來。

林離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直盯着陸淮的最後一句話。

她就像一隻長尾巴貓，歡快地溜進了玩具工廠，然後快樂地在搖椅上晃蕩來、晃蕩去。

這個遲到的答案，她很滿意。

—

晚上，陸淮約她連麥看《哈利波特》電影。這些天他們已經看完了前四部。

林離和鄰居借了部投影儀。當她把窗簾拉上，房間頓時盛滿充沛的漆黑，隻有遊離在牆壁上的白光，才是她要去往的世界。

“好緊張啊”，陸淮的聲音自無線耳機傳出，“大家又要去鳳凰社了。”

林離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緊張地點頭。

她最怕看第五部了，這是衆人生離死别的開始。

電影放映後，兩人都悄無聲息，林離覺得這樣很好。放假的時候，她都比較喜歡一個人呆着，所以當陸淮提出一起看電影時，她當下就有些抗拒。

好在他很懂沉默。林離時常隻能聽見他的呼吸聲，隻有在動情處，陸淮才會忍不住地發出一聲嗤笑，或者歎氣。

這樣的沉默真好，她想，自由又随性，親密又疏離的。

哈利波特帶隊闖進鳳凰社時，她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屏幕上，故事已進入高潮，林離不忍心打擾陸淮的好興緻，摘了耳機就走出房間。

“方橙子，什麼事？”

方澄澄是她為數不多的至今仍有聯系的初中同學。因為本名的諧音梗（方程）太man，所以勒令要求林離隻能叫她方橙子。

“小梨，你看校友群沒有？”

林離想了下，今早好像是在某個被她屏蔽的群裡見到了什麼聚會邀請函的鍊接。

“嗯，看到了，有什麼事情嗎？”

“報名快截止了，你不來？”

林離轉了個身，把背靠在牆壁上。她想快點結束這場對話。

“不來。沈知遠會去，我躲都來不及。”

“他去就去呗，關你什麼事。你一定得來。”

“我真不想來，沒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