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直接讓他們歇着,兩個要強的孩子定然不肯。如今找來袁家這幾個知根知底的幫手,倒是兩全其美。
就這樣,林夕和韓元祝的餅子生意,又多了兩個小幫手,加一個乖巧的小跟班。
袁小兵正麻利地揉着面團,十二歲男孩的手掌竟比韓元祝更有力道;八歲的袁小花蹲在石磨旁,小手翻飛間将榆錢粉篩得又細又勻;四歲的袁小妞也沒閑着,像隻忙碌的小螞蟻,把洗淨的野菜葉一片片碼在葦席上晾曬。
蒸餅時,林夕發現袁小兵添柴的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竈膛裡的火焰始終保持着溫柔的橘紅色,不像她總把餅底烤得發黑?
“這下可好了,有你們幫忙不怕做不過來了。”林夕望着堆成小山的野菜松了口氣。前幾日收的荠菜馬齒苋都快蔫了,兄妹倆每日做一百個餅根本消耗不完,她不得不婉拒了幾個送野菜來的小孩。
如今多了這幾個小幫手,原先囤的粗面粉和榆錢粉竟在晌午前就見了底,兩百個黃綠相間的餅子整整齊齊碼在蒸籠裡,散發着混合着榆錢清香的蒸汽。
去城門口賣也比往日輕松許多,袁小兵挎着沉甸甸的竹籃走在前面,曬得黝黑的小胳膊繃出結實的線條;袁小花則像隻靈巧的雲雀,捧着油紙包在工匠間穿梭。
韓元祝終于能喘口氣,十四歲的少年這幾日累得指節發僵,現在隻需負責收錢找零,後背的衣衫總算不再被汗水浸透。
暮色收工時時,林夕看到袁家孩子磨出水泡的掌心。八個餅子換來的童工讓她心裡不由得發酸,可對面三人卻笑得見牙不見眼。
“韓妹妹你不知道,”袁小兵把半個餅子小心包進懷裡,“我們多吃一口,爹娘和伯父伯母他們就能少餓一頓。”袁小花正用牙齒撕開堅硬的餅邊,聞言用力點頭,碎渣掉在打了補丁的衣襟上又趕緊撿起來吃掉。
這話聽得林夕更加心酸,趕緊又塞了兩個餅子給這幾兄妹,“做多了的,你們多吃吧,後面每日都給你們十個!”
袁小花滿臉高興,趕緊接過這兩個還有點熱氣的野菜餅,小心包進衣襟,“給爹娘留着。”
而有了這幾個幫手,接下來的幾天每日都可以做兩百個賣,林夕的粗布荷包漸漸有了分量。
第七天傍晚,林夕把新掙的五十文錢串進麻繩時,銅闆碰撞的脆響格外悅耳。她在心裡盤算着:再幹三天就能給全家換上結實的牛皮鞋,剩下的錢除了買兩斤豬油,還能偷偷往空間裡藏幾包鹽。
韓元祝蹲在旁邊啃着半塊餅,樂呵呵地看着妹妹笑眯眯數錢。他從不覺得聽妹妹指揮和由妹妹管錢有什麼不妥,畢竟妹妹算賬更快,并且從沒有出過差錯。
此時他望着妹妹腰間沉甸甸的荷包,眼睛也不由得彎成月牙,“等攢夠錢,哥給你買一個小算盤!”
林夕聞言手上動作不停,嘴角卻悄悄抿起一個無奈的弧度。她心想着自己用炭筆算賬就夠快了,何必再學那笨重的算盤?沒想到後來陰差陽錯,她還真把這門手藝學了起來,打得比賬房先生還溜,隻是這是後話。
當林夕的荷包沉甸甸地裝滿三百三十文銅錢時,韓守信三人終于完成了為期十天的城牆修繕。
那枚臨時入城憑證被韓守信小心翼翼地揣在懷裡,粗粝的手指反複摩挲着蓋有官印的竹牌邊緣,生怕這來之不易的通行證會突然消失似的。
晨光中,一家五口告别待了将近一個月的青柳村,排在了入城隊伍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