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鞋的動作一頓,閃爍的目光望向他。
“禦幸前輩,你聽我說哦!”
……
“狗?”
“不是狗,是可樂餅!”我糾正他。
“好吧,可樂餅。”他歎氣,“所以你是為了照顧它,晚上才睡不好的?”
因為是在采買做土豆餅需要的材料的時候遇到的,而且當時裝着它的箱子上也寫着土豆,所以我就給小柴犬取名叫土豆餅。
為了高調地向他介紹宇宙第一可愛的可樂餅,我踹掉穿了一半的鞋子,在他茫然的眼神中以超出自己水準的敏捷彈跳起來踩在床上。以床面為舞台,頂着幻想中的鎂光燈,眉飛色舞、洋洋灑灑、槍林彈雨地向他演繹了收養土豆餅的全過程,包括最近幾天照顧它時的趣事。
“我大緻了解了,所以你最近不光要管理療室這邊的工作,要忙部活,傍晚要去跟着克裡斯重新開始複健,晚上還要兩小時起一次夜喂狗?!”
我俯視他,覺得他是沒能理解可樂餅的可愛之處。
為了更直觀地體現,我跳下床,找到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打開相冊,從短短幾天就積攢了數百張的照片裡随便點開一張,湊近他把手機擺在他眼前展示。
“禦幸前輩,你看!可樂餅是不是很可愛?”
禦幸一也看一眼界面。
那上面是一隻大概毛色為姜黃的幼犬。要說為什麼是大概,因為拍攝的人湊得太近,屏幕裡隻有小狗黑乎乎的鼻頭和玻璃彈珠一樣的圓眼睛,他隻能從嘴筒和眉間的毛發來判斷毛色。
仰頭從快要怼到他臉上的手機跟前移開,禦幸一也視線悄悄偏到一臉興緻勃勃的少女身上。
難得見她這麼興奮的模樣,感覺右眼皮底下那顆黑痣都要活躍地從皮膚上跳出來了。
算了,順着她走吧。
“嗯,可愛可愛。”禦幸一也敷衍地誇贊道。
少女明顯不滿意他的表現,撇了撇嘴,意猶未盡地收起手機。
……
決賽過去沒多久,對于新隊伍的培養已經提上日程,沒有時間再讓他們沉浸在過去的悔恨當中了。
稻實在甲子園的舞台上大放光彩,青道剝離了三年級的戰力,趕鴨子上架的新隊長禦幸一也帶領着剩餘的一二年級進入新的一輪循環。
今天的訓練賽對手是夏季預選時有過一次對戰經驗的藥師一行人,對于這支隊伍我的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個一年級的“三輪車”同學,當時那支本壘打可是給澤村刻下深深的陰影。
為外來的對戰學校準備需要的飲水和冰塊是青道一直以來的禮儀,反正我們經理人數多,做這些事也不費力氣。
我扛着裝滿冰塊的保溫箱走到藥師的休息區,他們正在忙着做準備工作。
藥師的教練大馬金刀地坐在長椅上,我沒敢和那位看上去不太好惹的教練對話,找了旁邊一個弓步壓腿的部員。
他帶着我走進棚裡,我找了個角落把保溫箱放下。
“多謝。”他禮貌的點頭示意。
我穿着和藥師那身白底黑條紋的棒球服格格不入的淺藍短袖,穿過人群走進去的時候吸引了不少注意。
之前做調查的時候就發現,藥師應該是沒有擔任經理職務的部員,一應事物都是選手自己操持。他們不習慣外人的介入,一察覺到我的存在,頓時嘈雜的氣氛猛地一滞。
我環視一圈,看他們不自在,自己反倒不緊張了。
安靜到有點搞笑的氛圍裡,春乃拎着裝滿水瓶的籃子一路小跑過來。她察覺到這棚裡詭異的氣氛,不知所措地眨眨眼睛,湊到我身邊貼着我。
我對上那個帶着我進來的球員,柔和面部表情對他說:
“如果有什麼需要請盡管提,毛巾和飲水,還有補充體力的功能飲料我們都會提供,比賽時注意安全。”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番話的藥師部員紛紛露出一副感動到有點恍惚的神情,我憑着專業意識強迫自己不要去在意。
“喂,真田,好好謝謝人家。”
最後還是對方的教練先一步回神,我聽到這位部員的名字,并沒有多意外。
比賽時這位選手雖然出場時間有限,憑那強勢表現也能讓明眼人一眼看出他才是這支隊伍裡真正的王牌。我對他的印象沒有像對“三輪車”同學一樣深,剛才看到他的臉有所懷疑,現在隻是壓中了猜測而已。
真田一臉“為什麼是我”的表情。确實,這種場合一般都是隊伍裡掌權的人物來表态,再不濟也是球隊隊長,怎麼也不會輪到王牌來扯這些場面話。
可惜,那位所謂的“掌權者”動也不動地安坐一方,看起來沒有半點挪動的意向。
我同情地看他一眼,真想拍拍他的肩膀表達自己的心意,但是還是算了吧。
……
賽程過半,澤村的表現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之前在決賽時其實表現不俗,比賽的轉折點在于那顆觸身球,這一點隊伍裡的大家都多少清楚,隻是他剛入隊幾個月,能頂着壓力作出那番表現其實已經是超出預料的成績了,沒有人會因為一個意外去責怪他。
現在看着這迹象,我不禁懷疑,那顆觸身球帶給他的影響是不是沒有随着那場比賽的結束消散。
澤村一直以來樂天的形象和看似大條的性格,是不是讓我下意識忽略了,那顆球背後其實包含了重大而深刻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