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怪物确實不會傷害他,哪怕隻是暫時的,都讓柏澤感到些許安慰。
他的夢裡也不再隻有張牙舞爪的鬼怪,日思夜想,他終于夢見了溫橋。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少年時的柏澤一個人在校園裡打籃球。
那也是一個黃昏的傍晚,金黃色的光線打在梧桐樹葉上,風吹得樹葉簌簌作響,落了一地葉片。
柏澤逆着光起跳、投球、落地。
夕陽将他的影子裹上暖色的邊。
橙色的籃球落在地上,“砰砰”地彈跳着,直到被柏澤拾起,落于平靜。
他突然似有所感應地回過頭。
迎着光讓柏澤看不真切,他擡起手遮住光的方向,正對上教學樓裡的那個人的眼睛。
那是個怎樣的人啊?
他整張臉都小小的,眉形很漂亮,眼睛帶着光,大小正好的嘴唇微微彎着笑,讓人想到春天的池塘,冰雪消融、暖意綻放。
被抓了個正着的人并沒有感到羞怯,而是抓着窗台,将上半身探出窗外,正對着柏澤揮手,大聲地喊道:“你好啊!”
柏澤禮貌地揮手回應:“你好。”
上面那個人因為他的回應打開了話匣子。
“你怎麼周末一個人在學校打籃球啊?”
“要不要我陪你?”
“我是來學校拿課本的。”
“下周考試,你複習完了嗎?”
這個人的聲音很清朗,帶着鼓動的活力。
柏澤一時間不知道該先回答他哪一句。
這個人似乎意識到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些遠,可能并不适合聊天,他說:“啊!你等等我,我現在下來!”
話畢,人就從窗前消失了,柏澤一個“好”字輕飄飄落在心裡。
逆着光的地方也有一個籃球架,柏澤半眯着眼,在等待的過程中扔了一個球。
可惜,沒中。
籃球落在地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它的影子在地上快樂地跳躍着。
正如他的心。
那個人來的很快,抱着幾本書連跳幾節樓梯跑到柏澤的面前,有些氣喘籲籲的。
柏澤笑了笑,主動說道:“你好,我叫柏澤,柏樹的柏,水澤的澤。”
“我、我叫溫橋,溫和的溫,康橋的橋。”
“我喜歡沒人的時候打球。”柏澤回應他之前的問題,“考試也複習完了。”
“啊?”溫橋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噢噢!原來是這樣。”
他往周圍看了看,挑了個水泥造的兩節階梯坐下來,夕陽斑駁的樹影落在他的臉上。
“你真會挑選時間啊!”溫橋感歎,“傍晚的夕陽最美了,有時候,我覺得夕陽才是人間的童話。”
柏澤跟着坐在溫橋的旁邊,順着他的視線看向被淩亂樹枝遮擋的陽光。
“我本來是計劃拿完課本就回去的,突然聽到窗外有動靜,就看了一眼。”溫橋回憶着畫面,“就看見你在打球了。”
他的課本放在腿上,兩隻手在空中比劃着,“那個場景該怎麼形容呢?陽光照在你的身上,你和你的籃球對影成四人,好像又寂寞、又溫柔。”
溫橋笑了笑,兩隻手撐在兩旁,微微向後靠,歪着頭看向柏澤,“然後我就被你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