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深海并不寂靜,遠遠望去也有幾點零散的光,這些光也在海中遊動。與怪物的巢穴相比,這裡可謂是光明,但給人死一般的壓迫感,讓人大氣也不敢出,生怕驚動了黑暗中潛藏的東西。
柏澤不知道這個怪物要做什麼,他屏氣凝神,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除了燈亮了一些,這個怪物沒有其他特殊的動靜。
它像是......
在等着些什麼?
突然,柏澤渾身發抖,一股帶着死亡腐朽的視線黏在他的身上,即便黑暗還是那樣的黑暗,看起來似乎什麼都沒有來臨,但他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嚣着逃跑。
快逃!快逃!快逃!
再不逃就來不及了!
他的神經隐隐作痛,整個人忐忑不安,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裡不住後退,卻無處可逃。
他發着顫看着眼前的黑暗,亮綠色的光似乎照出了什麼龐大的東西,又似乎照不出什麼東西,低處呈現出詭異的黑,就像是什麼巨物投下了巨大的陰影。
有什麼東西來了。
柏澤盡力凝神一看,是一隻比怪物還要大一些的魚。
這隻魚通體都是黑的,魚嘴上下都是尖利的獠牙,從頭部長出六根長足,像蜘蛛的長腿,細看的話它的足上還有絨毛,這條魚身上沒有任何鱗片覆蓋,當它吐出氣息時,它強壯的身體還會有力地顫動着。
一看這條魚的牙,就知道它吃起人來肯定仔細咀嚼。
“原來這怪物是帶我來一起受死的。”柏澤發着愣喃喃自語。
巨魚近在咫尺,亮綠色的燈突然滅了,怪物向前猛地一撲,幾隻觸手也纏上巨魚的長足。
起先,巨魚被怪物的突襲吓了一跳,反應過來後,也用自己的長足去襲擊怪物,但它到底棋差一招,長足早被怪物用觸手纏緊,越勒越緊,它一甩頭,要用自己的獠牙去攻擊怪物。
由于怪物的搶先出手,它略占了上風,但巨魚還是有體型和獠牙的優勢,若是怪物不小心被獠牙刺中,勝負也将分曉。
“小心!”被上下颠簸的柏澤忍不住出聲,他在怪物體内觀看站場,時局把握得很清楚。
怪物順着巨魚擺動的方向,像蕩秋千一樣蕩到它的身上,用另外幾根觸手去纏着巨魚的尾巴,把自己固定在巨魚身體的部分,既不容易讓巨魚的利齒咬到,也能夠避開巨魚的視線範圍。
真聰明啊。
柏澤沉默地想着。
他不知道這是一場意外,還是怪物根據形勢自創的招式。
戰場局面瞬息萬變,不等柏澤多想,隻聽輕微的“咯”的一聲,像是什麼東西被迫脫離了它原有部分的聲音。
柏澤在晃蕩中仔細看去,怪物的一隻觸手卷着巨魚的一隻長足高舉着,像是獲了首戰勝利的戰士驕傲地高舉着敵方的頭顱。
然而怪物沒有高興多久,隻聽“咯咯”幾聲連續的輕響,巨魚剩下的幾隻長足全都被卸下。
“這怪物的絞合力這麼強?”
柏澤正想着,突然整個人倒了一百八十度,頭朝下撞在怪物的肉牆上。
他擡眼望去,發現怪物的幾隻觸手都卷着已經分離的巨魚的長足,重心不穩地從巨魚的身上摔下來,勉強靠着纏着巨魚尾巴的幾隻觸手控制方向。
“原來是巨魚為了謀生丢棄了自己的一部分。”柏澤大悟,“深海裡的生物果真都有自己求生的方式。”
斷了長足的巨魚顯得更暴躁了,它瘋狂地扭轉着身體要去咬怪物,怪物也迅速反應過來眼下的局面,丢棄巨魚的長足,所有的觸手都牢牢捆着巨魚,其中一根觸手的末端刺入怪魚的身體釋放毒素。
很久以後,巨魚才停止了掙紮。
怪物用爪子撕開巨魚的身體,幾隻觸手伸進撕開的洞裡,将巨魚的身體填補地鼓出一部分。
它好像在掏什麼東西?
下一刻,柏澤看見怪物從怪魚的身體裡掏出了帶着血的圓形卵,這些卵和柏澤以前見過的魚卵長得挺像,最大的不同之處是大小。
這些卵比柏澤還要大,他可以看見裡面比他還大的東西掙紮着想要破開卵,卻無論如何也離不開,恐懼地瞪着一顆大眼睛貼在卵上瞪着柏澤。
這恐怖的一面讓柏澤後背發麻,在怪物打開鱗片,将柏澤推到卵前示意他吃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柏澤和卵大眼瞪小眼,麻木又誠懇地問:“我可以不吃它嗎?”
“嘶嘶---”怪物回應他。
柏澤轉回視線,沉默地看着那個繞着卵翻滾的眼球。
這比昨天的碎肉還要讓人難以入口。
也許是柏澤思慮的時間過長了,本在撕扯巨魚屍體的怪物也注意到柏澤的沉默,用他尖利的爪子一爪抓破卵,裡面未成形的眼睛尖叫出聲,像一個氣球一樣凹陷,從破口處流出黃色的濃液。
這......更難下咽了。
柏澤沉默的時間更長了。
怪物終于把怪魚撕碎,見柏澤不吃卵,将碎肉也推到柏澤面前。
柏澤如獲大赦地接過碎肉,沒有一點遲疑地咬了一口,生怕怪物覺得他這也不願意吃,要搞些别的出來。
畢竟是剛從貨源地撕出來的肉,十分地新鮮,甚至柏澤一口咬下去還能感受到跳動的肉筋。也許是他餓了很久,又被迫地經曆了一場惡戰,這一餐他竟然覺得勉強能下咽。
為了果腹,柏澤又多吃了幾口。
怪物似乎心情很好,又分了一些肉給他,一人一怪都挺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