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覺。
她側着身,枕在胳膊上,腦子裡亂的很,卻又沒有一件具體的事情,跳躍的很。
她閉上眼睛,腦子裡浮現出陸吾的樣子,倒不是擔心他,她總覺得他有什麼事兒瞞着他,仔細想想自己好像從來沒有了解他,對他完全是未知的。
咣當一聲。
阿憐立刻睜開眼睛。
應該是窗戶的聲音。
在這個地方,睡覺前不需要關窗戶,很安全,沒有飛禽猛獸出沒。
可她還是坐了起來,睡不着。
她摸黑穿好拖鞋,并沒有去開燈。
剛站起身,一雙有力的雙手把她拉入懷中。
頓時她的呼吸都停了下來。
她疆在那兒,一動也不敢動。
“抱抱我。”
沙啞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她想擡頭,可是被他禁锢在他胸前,根本就動不了。
她清楚的聽到他的心髒在她耳邊有力地跳動。
屋裡關着燈,窗簾也将外面的燈光遮擋着,屋裡什麼都看不清。
“怎麼了?”
她的聲音變得格外小心,怕太大聲吓到他。
他沒有說話,隻是把頭埋在她的頸肩處,半張臉都藏在頭發裡。他溫熱的呼吸撲在她的脖子上。
一滴淚珠落在她的脖子上,她渾身都跟着顫抖。
他在哭嗎?為什麼哭呀?他怎麼了?
她想要問他,可她卻什麼都沒說。
她張開雙臂,環抱着他,雙手在他背上輕輕拍打。
“沒關系的,想哭就哭。”
而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溫暖,不再克制自己,眼淚一滴又一滴落下,整個人都在發抖。
他啞着嗓子,像個孩子一般,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我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都沒有了。”
那些話聽起來酸澀又難聽,嘶啞的喉嚨讓他這幾句話說的并不容易。
那幾句話,聽得她的心也跟着揪起來,她從未見他這樣過,哪怕是身臨絕境,他也能勇敢面對,哪怕是重傷,他也從來沒有放棄過。
可現在,現在他的竟如此脆弱。
“你還有我。”
她輕輕拍着他的背脊。
聽到這句話,他明顯一怔,他先是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眼淚從他無神發暗的眼睛裡滾落,他緊緊抱着懷裡的人,好像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
她聽着他嗚咽的聲音,她的心也像被刺痛着,她想要幫他,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幫。
她隻聽他的哭聲越來越小,身體慢慢平靜才輕聲問道:“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她知道他的,如果不是遇到難以承受的事情他絕不會這樣。
回答她的是長久的沉默。
她也沒有繼續追問。
兩個人就這樣抱了很久很久。
“等我好好想想,我該怎麼告訴你。”
他喘着粗氣,語速極慢。
他慢慢松開手,擡起頭從她的脖頸上離開。
他看不清楚,可這樣最好,這樣她就看不見自己狼狽的樣子。
兩人面對面站着,彼此之間除了黑暗什麼都沒有,她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卻能感受到兩人是彼此相望。
他貪戀這點溫暖,不舍得挪開腳步。
“你不要怕,遇到什麼事情我們都可以慢慢去解決。”
她看着他,黑暗中隻剩一個輪廓。
她想他應該是遇到了很難很難的事情,不然他不會這樣。
他應該是很難過才這樣,就像自己離開寨子那天一樣,也是哭了一場。
哭了也沒關系,可以一起解決的,一天不行就兩天,兩天不行就三天。
總會解決的。
他看着她,眼睛因為哭了太久而變得有些疲倦,半張半阖間灰暗的眼眸為她再次流轉。
“休息吧。”
沒等阿憐回答,他便轉身離開。
阿憐就那樣看着陸吾離開,直到聽到他進房間的聲音才轉身躺在床上。
回去休息也好,當時自己一個人哭鼻子時也不希望另一個人知道。
冒出這個想法時,她也明顯愣了一下,好像與之前的自己有些不一樣。
不過她的心裡還是十分擔憂的。
剛剛被困在那個氛圍裡,讓她的腦子暫時停止思考,現在躺在床上才漸漸開始回想。
怎麼去了一趟神農架回來就這樣了,是找到了什麼還是什麼都沒找到。
剛剛問他沒有說,再追問下去也不好。
難道說葛雲仙還沒死?
她突然坐了起來。
不對。
又重新躺下。
還是說那個龍阿伯。
可是龍阿伯不是已經消失了嗎?
那他到底是見了什麼,聽了什麼,才變得這樣呢?
她重新坐起來,光着腳壓着聲音打開房門。
蹑手蹑腳地走到陸吾房間門口,側着身把耳朵貼在他的房門上。
屏住呼吸——
沒聲音。
換隻耳朵。
還是沒聲音。
應該是睡了吧,哭了太久容易累。
她重新回到自己房間,輕輕給自己蓋好被子。
哭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