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不止是這個原因。
隻不過楊戬見過衆多大風大浪,照理來說也差不多刀槍不入,就算被虛晃一槍戳到害羞了也不會像現在表現的如此明顯。
這回對我的突然到來壓根沒準備,一覺醒來覺得還在恍惚當中才被唬住。
别說他了,我自己反應過來也有被吓到。
雖然小時候有在樹林栖息被小福包找過來的情況,但那時候我要不太困了沒想見,要不剛睡意識被吵醒拿樹藤把他吊起來晾半天,再派都滿去打發他。
忘了何時,反正自我被拉入異世開始,我基本上不會在其他人在的時候放松警惕入眠,就算是面對小屁孩也不會。
我這次居然就這麼睡了!
暖爐誤我!
因為意識到這點問題,我調戲完後就沒想多逗留順着給出的台階走出來,在外頭心底碎碎念重理案發經過原因、心情、狀态。另一邊的楊戬很快穿好外衣,出來的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闊别已久、在自己床上的羞澀之意,表情正常無比。
果然他害羞什麼的隻會昙花一現。
他穿着一身讓我十分羨豔的單薄圓領衫,防風抗凍,與我加厚版本的裝扮相比,他才像剛從蓬萊這個四季适宜之地回來的。
不止楊戬,是法力高強,運功了得的人都是。
即便到了開春,溫度還是偏冷的得多穿衣服。
而我居然淪落到要與剛入門程度的妖精鬼怪人相比了。
紮心。
也不是第一回紮心了。
我看了一眼很快收回心思。現在這個時間人間的确沒有什麼梅花好看的,但是來都來了,去後山欣賞本該不同季節的美也不錯。
與楊戬同行往走廊上走,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我秉着久别後的關心道:“需不需要我為你調制安神的香送過來?”
楊戬笑了一下,拒絕我的好意:“這倒不用了。”他解釋本次的夢魇是意外,前不久沒想到還會有神界的妖獸通過梅山竄到人間,他便去捉拿。此次流動的妖獸種類有點多,可能在那時不知不覺地着了夢魇獸的道,等他回到幕府松懈精神才爆發出來,然而更沒想到這麼湊巧直接被我撞上。
綜上所述,就成了我到來看到的那番模樣。
“那我來得豈不是太及時了?”我聽完揶揄他。
“是啊,”他朝着我的方向,眼眸彎彎笑容好看地接腔,“阿朝你總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宛如天神一般耀眼降臨在我面前。”
“哇,你豈不是很崇拜我?”
“那倒也不會。”
我的好奇心瞬間被激起,“為什麼?”
“阿朝你不莊重的讓人無法心生崇拜。”
“……”
這個理由多少過分了啊。
我駐足曬幹了沉默,留下評價的楊戬卻是大步向前,讓我看到他不掩愉悅的背影,似乎這樣就能為剛才的失措扳回一局。
我十分不服氣,立刻追上去為自己平反名聲:“明明是你心不誠,哪能怪到我頭上。”
“嗯,”後山距離宅院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梅山地大寬廣,我們路上還會遇到梅山的幕僚向我們問好,明明同屬于神界的風景,因為正值邊緣地反倒與見過的其他神界景色不同。
楊戬唇畔微翹,似有若無的輕輕應下,在望見那片花海時,悠悠的聲音慢條斯理道:“人心難測,我心是有點不太誠。”
“哦?”
我慢慢吞吞,拉長音調,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爽朗地承認。
等走到後山,入目是花海冰山一角,開得極好的白玉蘭,典雅而華貴。
我站在樹下仰頭望着枝頭開得燦爛的花朵,陽光穿透枝葉成了斑駁的存在,而我昔日似乎摘下過白玉蘭。聯想到這件事,我不自覺彎了眼睛,重新看向楊戬,
“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夢到我了。”
根據現況随意的揣摩被俏皮地訴出口,原本留在我身上的蜜色目光與我交彙,他輕眨了眼睛,挪開視線,避之不答望向花海深處,反問道:“如何做是心誠的表現?”
長身玉立的模樣一本正經的,如果沒有不敢看我會更好。
照他在我面前的表現,不否認即是承認,
好的,他做夢夢到我了。
怪不得醒來見到我會這麼驚訝。
讀懂的我惡趣味滿滿,明明是火上澆油的戲谑,卻還偏要裝作一臉無辜。微微湊近身體,像輕輕掀起掩蓋的面紗,不知情感地一而再打趣逗弄純情人的面皮,有種非得想看到對方露出特别的大花臉才會收手的調皮,道:
“真的啊?”
楊戬沒有回答。
斑駁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渡上一層調皮的光暈,讓飽滿耳垂的紅潤格外的明顯。
我此刻才發覺楊戬真的很好玩,明明對外傳言厚顔無恥,謠言刀槍不入,面對昔日的仇人針鋒相對、冷嘲熱諷都能笑意盈盈遊刃有餘的化解,怎麼此刻卻是極為輕易、純情地紅了臉。
也許是秉着想看還能有多紅的心思,我背手踱步地打量他,十分驚奇地戳破現象“怎麼還臉紅了?”幾乎沒走幾步,沒讓看多久,楊戬便錯身往花海裡走去,還要留下拽酷的背影嘴硬:“你看錯了,今年不止白玉蘭長勢喜人,還多了幾種人間品種的海棠花更為出色,往裡走看看吧。”
隻是背影多了幾分狼狽,落荒而逃的意味在。
餘我眼中傾瀉笑意。
花樹大抵也懂主人此刻的心境,抖擻着掉落兩片潔白的花瓣嘲笑一番。
我跟在後邊慢悠悠地走,看楊戬走得十分匆忙并且拉出了一段距離後,不緊不慢地欸了聲,吸引他的注意力放慢了腳步,我繼續抛出引子戲谑道:
“怎麼想才算心誠啊,唔,叫聲姐姐告訴你。”
讓本來停住定睛回看我的小福包,一下子氣惱地扭頭繼續闊步往前走,不再等我。
造成這樣情況的我輕輕扯唇笑了出來。
小屁孩大了就是不一樣了,小時候關系生疏,一口一個姐姐的拉近距離;等熟絡後有求于人裝模作樣喊姐姐,其餘時間喊我名字;現在可好,連裝都懶得裝了。
真過分啊。
漫步林間,籠統算起來,重新跟小福包相遇的時間有百年之久,四舍五入也有千百來年,而這千百年裡我來梅山的次數屈指可數,都滿來得次數都比我多。
抛開第一回不想多事再加上楊婵本就合我心思的原因在,配合的在梅山與華山間多停留,其餘時間幾乎是來了便走,充當短暫的過客,來去匆匆,壓根沒有想過多牽扯的念頭。
更準确點說,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跟其他人産生羁絆。
秉持不多問,不探究的準則行走世間。
我仰頭懷着平和的心情欣賞花樹間的枝桠交錯,密密麻麻的開着各類的小花,微風輕輕拂面而來,混雜着淡淡的清香叫人心曠神怡。
作為一名理想中的旁觀者,我大多數時間都是随着自己的心意随波逐流,旁觀着世事的變化。
可命運是一個奇妙的組合,将事态牽引着衍生至此。
我擡手,輕飄飄地接住一朵輕盈旋轉落下的海棠花于掌心。逆光剔透的粉色花瓣,透過金色光線像捧着的一灣灣碎鑽,與淺綠的葉片融合着垂下絲絲縷縷,我放到鼻尖輕嗅,無香的。
過了一會兒,我才在玫瑰紅的花海瀑布下重新見到楊戬。
楊戬的美戰神稱呼名不虛傳,無論在哪裡他都自成一派風景,我覺得這時候可以借小紅拿着他的碧玉琵琶來奏樂,有了美景美樂,當下的記憶美好的直接拓印進腦海中叫人忘也忘不了。
但是其中實施的不可行性太大了,與其相信小紅來奏樂,不如相信花狐貂給我跳踢踏舞。
沒什麼營養的思緒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楊戬也發現我的到來沒有說話,背手睨了我一眼便收回視線一副認認真真欣賞花海瀑布,雙耳不聞窗外事,把我忽視到底。
我:……
該來的還是要來,可能剛才逗人逗得太過讓小福包後知後覺這事他本該占理的,因為我沒守約。
為了挽救我岌岌可危的信用,我清了清嗓子,開始誇垂絲海棠果然漂亮,梅山真是塊風水寶地,養什麼都能活得好好的,人美景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