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日子仍在繼續。晨霧未消,冷氣中彌漫着雪梅香。
赈災一行人清點好所有的物資,蕭晏舟在身側緊盯着東西裝點完畢,準備無誤就出發恭州。
一身青色騎裝,頭發高高挽起,束成馬尾狀,整個人幹淨利落,清新不落俗套,隻是眼底的淡漠仍從各個方面溢出,至少外人看來是這樣。
在紀顔汐眼裡就變成了無與倫比的英俊,盡管兩人現在有着相同的相貌。
“晏舟!”
熟悉的聲音響起,融化眼底所有的冰霜。
“顔汐!你怎麼來啦?不是讓你好好養傷嗎?”雖說是責備,語氣卻是是止不住的驚喜和溫柔。
她趕忙放下手中的活兒,拍拍衣袖笑着迎上去。
紀顔汐聽說蕭晏舟今日要走,趕緊戴上鬥笠,換上衣服就來見她了。
“别擔心,傷好的差不多啦,而且我戴了鬥笠,他們看不出來的。”
兩人緊握住彼此的手,仿佛這些年從未分别。
“這容貌确實是個問題,那個時候隻考慮到我能輕易蒙混過關,卻忘記了兩張相同的臉怎麼生活,這些日子委屈你了。”
蕭晏舟一臉愧疚低耳垂目,隔着相同的皮,但是紀顔汐仿佛能透過自己的臉,看到獨屬于蕭晏舟的靈魂與容貌。
“蕭晏舟!你再說這種話試試!明明是我鸠占鵲巢,卻讓你無法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說到底還是我的錯。”
原本嚴厲的語氣愈發低沉,蕭晏舟哪裡看得她這樣子,一把掀開鬥笠,與她面面相觑,兩人相視一笑,蕭晏舟一把攬過紀顔汐的肩膀,語氣神态完完全全少女模樣,那個冰冷的面具又被隐藏。
“哎呦!我那張臉我還不想要呢,誰會惦記啊,倒是你這張臉,十幾歲就出落的亭亭玉立,君子好逑啊!說起來應該算是完成了我一個心願!”
聽她這麼一說所有情緒也就消散如煙,輕笑:“就你嘴貧。”
話鋒一轉,語氣中盡是擔憂,“不過你此次前去定要小心啊,我這用不了那麼多人,你讓煙雲六衛跟你去吧。”
“不行!”回絕的那叫一個幹脆利落,“人都跟我走了,你要惹我憂心嗎?我會武功,不要為我擔心,你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
見沒有辦法勸說,紀顔汐也隻是歎了口氣:“真拿你沒辦法,那你保護好自己,我等你回來。你回來的時候應當過年了,我們一起!”
蕭晏舟一口應下。
眼見要出發公主卻不見了,秋霜着急地找來:“公主!”
紀顔汐輕撥開蕭晏舟迎上去,秋霜恭恭敬敬行禮,她卻一把拂開,拉住衣袖:“我現在可沒什麼身份值得你行禮。你是秋霜吧?晏舟跟我說過好幾次,隻是一直沒機會見見。”
秋霜也笑:“小姐言重了,承蒙公主不棄,這是我的福分。”
蕭晏舟過來一把摟住兩人:“什麼福分不福分的,遇到你們才是我的福分!今年我們可以一起過啦!好耶!”竟開心的像個小孩般,挂在倆人身上蹦蹦跳跳。
秋霜和紀顔汐對視一眼,無奈笑笑。
準備出發,蕭晏舟利落上馬,揮手對身後戴着鬥笠的紀顔汐:“我走啦,你快回去吧。”
紀顔汐沒回應,隻是輕輕揮手,目送蕭晏舟遠去,直至看不見整個隊伍的身影。
行至半路,一隊人馬風塵仆仆匆匆趕到,為首那人坐在馬車内,不過馬車外懸挂的的簡家錦旗繡面一看就知道是誰。
帶隊的即刻翻身下馬:“公主,我家大人有請。”
蕭晏舟一躍自馬而下,旁邊的随侍低垂着頭上前拉住缰繩,她輕聲吩咐:“隊伍繼續行進,我去去就來 。”
随後轉身向馬車走去,跨步踏上馬車掀開珠簾,一陣暖氣侵襲,中央暖爐層疊篆刻流雲紋,炭火“滋滋”作響,簡明悠閑坐着,烤火喝茶。
蕭晏舟也不客氣,微側坐在車内右邊,淡淡開口:“不是有事?快說。”
簡明将青玉瓷杯擱置,清脆的聲音煞為好聽,他也不說話,隻合眼養神。蕭晏舟挑眉不明所以,也似習慣他的冷漠,靠在側邊閉目養神。
朔風裹挾大雪,車履碾碎一地碎冰。一路無言,走走停停,有時宿在朱漆斑駁的驿站,偶遇荒野時也築起雪域青賬。
蕭晏舟倒是習慣了這樣颠沛的生活,倚着軟枕閉目養神,狐裘領口蹭着耳垂泛起薄紅。
反觀簡明坐在馬車中,臉色比車外的殘雪還要慘淡幾分。下颌繃得死緊,每逢驿站便要踉跄着尋棵枯樹,扶着皲裂樹皮嘔出滿喉酸澀。
此刻他剛灌下第三盞姜茶,蕭晏舟面色微紅,隻是車簾漏進的寒風撩起她烏黑鬓發,倒顯出幾分鮮活的生機。
簡明喉結滾了滾,指尖無意識摩挲袖口暗紋:“往常乘倒不覺馬車如此颠簸...咳咳,這馬車屬實逼仄了些。”
蕭晏舟不言語,也不知道她聽到沒,簡明隻看到她略勾起的嘴角。
此路朝北,越走寒風愈發淩厲,刺得人生疼。
天空還時不時飄點小雪,稀疏草木,零落着雜雪,讓人心境也跟着凄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