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蘇?怎麼可能,這是通敵叛國的死罪,魏柏沒有那麼大的膽子。”簡明緊皺眉頭,反駁道。
蕭晏舟搖頭起身,在彌漫茶香的房間内來回踱步,前因後果一聯系更加肯定:“不,這件事魏柏或許毫不知情。寒冬來臨,烏蘇比我們更難捱,何況現在烏蘇盤踞涼州,糧食問題隻會更加嚴峻。我原以為他們是狗急跳牆,現在看來是有備而來。糧食一足,烏蘇不可能輕易退兵,而涼州那邊若是掉以輕心,拿下涼州也不是全無可能!”
“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
一番震天撼地的話語言畢,她輕飄飄地落座,喝口茶,重新整理思緒,繼續:“如果我猜的沒錯,那這批糧食應該還在路上,且會繞過涼州至後方,肅州乃是必經之地,肅州又緊挨恭州,看來要去肅州一趟了。”
簡明沉默隻點點頭,蕭晏舟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多說什麼,随即道:“今日就先這樣,涼州那邊我會派人通信,繼續跟緊糧食,看好肅州和恭州。”
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簡明轉身欲走,就幾步路,卻隻見他人幾番轉身想對屋内的人說些什麼,猶豫好久還是磕磕絆絆開口:“那你…注意安全。”
蕭晏舟驚得一挑眉:“喲,在門口猶豫那麼久就隻說這個?”
說完她便低頭垂目整理手上的銀絲護腕:“我的功夫可是陸将軍親傳!”
得到回答,簡明也不再猶豫,轉身走出房間,隐沒黑暗。
人走後,蕭晏舟隻望着面前紛飛的衣袖裙擺怔怔發呆,思緒萬千。一股無名情緒翻湧,吸睛奪目的歌舞也變得索然無味。
夜色愈發陰沉,傾吐着煩悶的氣息,整個世界流淌着陰暗潮濕的壓抑。
魏府兩米高的圍牆外,蕭晏舟在觀察院内護衛換班時,抓住時機輕快跳下圍牆,穩穩當當。
巡着記憶,蕭晏舟一路躲藏,行至後院一座普通的庭院中,畏畏縮縮觀察四周,在确定無人看守後,輕步推門而入。
夜幕籠罩,屋内暗黑無光,連一絲月光都透不進绮窗。
不得已,蕭晏舟打開準備好的火折子,憑着微弱的光亮,這才看清了屋内的陳設。
靠近窗邊的梳妝台,上面的東西雜七雜八的擺放着,妝匣内空空如也看樣子是倉皇出門把值錢東西都帶走,那梳妝台和桌上的首飾積了一層薄灰也就不足為齊了。
黑暗中,什麼都看不真切,摸索着蕭晏舟越過屏風,走到另一側的書案旁。
硯中的墨幹涸,隻有一攤墨漬。
紙張雜亂的放置在桌面,幸虧窗門緊閉,不然風一吹,這些紙定然被吹翻在地。
昏暗中,蕭晏舟的指尖掠過案上散落的詩箋蕭晏舟置于火折前,燭火搖曳間,最上方那張墨痕猶帶淚漬:“君諾三生不渝意,斷簪絕袂随君去。桃溪盟約今猶在,回首宮阙盡權輿...”
字裡行間可見,那癡心女子抛卻朱門繡戶,換來的卻是瓊樓玉宇間的背棄。
喉間逸出一聲輕歎,又拈起另一張箋。銀鈎鐵畫的“聞君兩意”四字力透紙背,尾筆卻陡然虛浮,仿佛執筆人寫到“相決絕”時終是氣力不濟。
墨痕猶新,想來是不久前才伴着更漏聲寫就。那些曾執手畫眉的良人,玉笏朝闆壓過終究在江山與紅顔的天平。
黑暗中,微弱的燭火搖曳,映照在蕭晏舟緊皺的眉頭。
“既然女子知曉男子的選擇,那有沒有可能是自己出走?”
很快,蕭晏舟擡起頭,繼續觀望四周,自己肯定了這個問題。
有計劃的出走最重要的就是錢,這個房間内值錢的首飾金銀全都不見了就是最好的證明。
比起有預謀的綁架,蕭晏舟更願意相信這是有計劃的出走。
走近窗邊,一股腐敗惡臭的味道透過面巾直直鑽進蕭晏舟的鼻腔,但是蕭晏舟已經習慣了活物的腐敗氣味,面不改色走上去,是幾盆已經腐敗糜爛的花。
這是南方常見的茶花,在上京卻不常見。
擁有者非富即貴,可見對于這個夫人魏柏還是在乎的。
房間不大,勝在精緻。罕見的花,禦賜的首飾,名家字畫。
可是種種迹象又表明着位夫人起碼出走已半月有餘。
世道維堅,孤苦無依的豪門高婦會去哪?娘家?
蕭晏舟愣神之際,門外突然傳出一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頓時,心髒驟停!
蕭晏舟迅速環顧四周,這是閨房隔間很難藏人,不得已,蕭晏舟一個輕便翻身,悶聲不響鑽進了床底。
屏住呼吸,蕭晏舟蜷縮在床底,寒氣一陣陣侵襲刺骨,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那年冷宮中 ,也是這般的冬日。
破敗的宮門,趾高氣昂的女婢,日益消瘦的脊背便是她對于冬日冷宮最銘心刻骨的記憶。
強忍不适,蕭晏舟狠狠掐了自已一把将自己從過往中撕裂開。
回過神來,屏氣凝神,将注意力放于不速之客上。
萬籁俱寂,若不是蕭晏舟五感超絕群,決不可能聽出房間中另一人特意屏住的呼吸。
腳步越來越近!很明顯,來人也發現了她的存在,正走近床邊!
蕭晏舟困于狹小的床底,不停冒汗的手心慢慢摸上長靴中的短刃。
一隻手緩緩順着床幔往下,她不由咽了咽口水,手中的短刃已然出鞘。
抓住了!就是現在!
短刃頃刻間向抓住床幔的手揮去,蜷縮的腳抵住牆根使勁一蹬,整個人以彎刀的形式朝着來人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