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垂暮,日輝揮灑。兩人終于從紅粵樓齊肩走出,相談甚歡的模樣。
他倆倒是聊的開心了,可把外面等待的人急壞了。
一個秋霜,一個祝辭的侍讀南風。
南風身姿挺立,隻沉默斜抱長劍,看到兩人齊出,懸着的心也稍稍放下。
秋霜急忙迎上來,緊扣蕭晏舟的衣袖:“怎麼聊那麼久,吓死我了。”
說罷還狠狠瞪了祝辭一眼,聲音已經夾雜了哭腔,蕭晏舟懷疑要是再晚一刻鐘,秋霜怕是會直接去紅粵樓鬧事。
祝辭欲哭無淚,想辯解又怕兩人合起夥來打人,隻得在心下默默,“又不是我的錯?還不是你家主子面面俱到,什麼都要問。”
蕭晏舟憋笑,輕扯秋霜的衣袖,溫聲安慰道:“你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還有外人在呢,别哭。”
抽泣聲漸息,蕭晏舟回過頭向祝辭解釋道,“秋霜就是擔心我,見諒。”
這麼誠懇,搞得祝辭更不自在了:“沒事沒事。天色已晚,公主早些回去吧。”
“這就走了,今日所獲頗多,大邯有你,乃是大邯之福。”
蕭晏舟笑容和煦,雖為冬日,卻總能從笑容看出煙光晝斂,風絮柳巷的無邊春色。
怔愣一瞬,反應過來,人家這是在誇自己,臉上漸漸浮上紅暈,臉紅着下巴上仰,朝着新科狀元府去。
走到一半,南風實在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祝辭背上,疼得祝辭龇牙咧嘴。
“我隻是守着人診治的功夫,一出來人都不見了,還和公主扯上關系,看你那一副笑得不值錢的樣兒。”
祝辭氣急敗壞:“死南風你幹嘛,不要忘記你現在可是我的侍讀,哪有侍讀打主子的道理!”
“那咋了。”
“喲,給你能的小心我現在就去告給張伯伯,讓你滾回揚州。”
“得得得,我怕了你了,大不了你打回來。”
南風一臉無所謂地随口道,因為他知道,這人根本不會做這樣的事。
“這公主确實好手段,總感覺雖是我為其幫襯,她才借機獻策入朝,現在看來并不簡單。我也是腦子抽風,怎麼就答應她了?”說着臉上出現懊惱之色。
南風戲谑一笑:“那你肯定是被她的美色吸引。”
“去去去,瞎說什麼呢。跟你說不清楚。”
兩人一路吵吵鬧鬧,半夜才到狀元府。
晨霧未散,天光初照,燙金牌匾上“尚書府”三個字蒼勁有力,石獅鬓毛滴落冷露。赤色的大門外漏出的吵嚷聲驚落檐角雀鳥。
“恭州案奉皇命徹查,爾等要抗旨不成?!”蕭晏舟氣盛厲厲,聲似冰錐刺破黎明。
老管家卻将銅綠門環纂得更緊,臉上的褶皺堆積出漫不經心的譏笑:“小姑娘,想查尚書府聖旨拿出來再說,否則……。”
蕭晏舟一點不怵,冷淡開口:“我乃大邯長公主,今日我偏要進!三日前朝議,陛下金口玉言時,戶部尚書可是跪于前列。”
老管家心下遲疑,這氣勢确實唬人。
她可沒那麼多耐心,眼下後瞥:“雲三,硬闖!”
老管家喉頭滾動,瞥見暗處閃過的侍從佩刀寒光,躬身時後頸已洇出冷汗:“容老奴通禀…”
“不必。”
走廊九曲回腸,“咿咿呀呀”的戲曲聲充斥耳中,蕭晏舟微笑着漫步從回廊前走來:“魏大人好雅興,原來是躲着聽曲兒呢。”
魏柏一個激靈,差點從搖椅上摔落,他迅速整理衣物,挺直腰闆,掩下慌亂:“公主說的哪裡話,老朽近日忙着籌集救災所用的糧食呢。”
蕭晏舟嗤笑:“是我錯怪魏大人了。今日前來,是為了兩州的糧食,如今我乃親封赈災使,若能尋到消失的糧草,不管是我們,還是百姓将士都能松下一口氣,也算是我的職責所在。”
魏柏臉色瞬間陰沉,揮舞廣袖長袍背至身後,冷哼:“所以你是在懷疑我?恭州就罷了,涼州那是兵家要地,若是失守,直搗虎穴,拿下上京輕而易舉!為官多年,老朽怎麼可能自尋死路!”
“大人說笑,要說懷疑,也是簡大人該做的。我隻是想要跟戶部糧食流轉的賬簿而已。”蕭晏舟從容安撫。
魏柏面色稍緩,冷哼一聲:“這還不簡單。”
說着從腰間拿出篆刻魏字的令牌,遞給蕭晏舟,“拿着我的令牌,戶部的近年來的賬簿可随意查看。”
蕭晏舟盯着令牌,手緩緩接過,磨砺着上面精緻細膩的花紋,輕皺眉捎,異樣感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