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木楠子:你們那是不多說嗎?根本沒說吧,要不是我在旁邊看着,還以為聽了一出啞劇呢。
在電話的最後,同位體建議她也去做一次檢查。
所以手冢第二天就預約了檢查。為了避免麻煩,她沒有選擇以往和大石去過的那家,而是換了東京其他同樣權威的醫院,并且挑了大家都在學校的時間。
逐字逐句看完各項報告後,醫生放下手中的東西,推了推眼鏡,嚴肅地說:“你做一個平時打球的動作給我看。”
手冢照做。
“不對,如果隻是這種類型的動作,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醫生不怎麼關注網球,但運動項目都有共通性。
他思索了一下,用自己最常接觸的籃球為例:“你們網球選手有沒有什麼絕招?就是那種,和zone一樣的能力?”
“zone。”手冢想起了綠間曾經和他提到過的,籃球的至高領域,理解了醫生的話:“我确實有一些比較擅長的技術。”
她做了一個零式削球的動作。
“就是這個!”經驗老道的醫生立馬明白了問題在哪:“手腕過度背伸,前臂旋前,所有的壓力都給到肘部肌肉,損耗太大了。”
他讓手冢把胳膊擡起放在桌上,按壓了一下病人的肘關節外側,問道:“疼嗎?”
被按壓的位置傳來一股明顯的酸痛,但還可以忍耐,所以手冢按照自己的感覺答道:“還好。”
醫生:“?”
他又按了一下,比剛剛的力氣更大:“現在呢?”
手冢:“有一點。”
但從她臉上那毫無波瀾的表情中,根本看不出來有一點難受的樣子,淡定到仿佛完全沒有痛覺這回事。
醫生:“……”
到底有多能忍啊這家夥……
醫生歎了口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們這些年輕人,怎麼都不知道愛惜身體。”
那不贊同的眼神看得手冢心中一沉。
她以為自己的情況并沒有那麼糟糕,但這語氣聽來……沉默了幾秒,她冷靜地詢問:“請問我目前的情況如何?是否需要康複治療。”
語氣不帶任何情緒波動,仿佛讨論的不是她本人。
醫生道:“還沒有到那種地步,但也快了,幸虧你來得早。你現在最嚴重的問題是身體素質完全撐不起高強度的運動。尤其是手腕和肘部,再進一步就是韌帶損傷。如果是普通人慢慢調養也就好了,但你呢,你可以做到幾個月、半年、甚至更長的時間都不打網球嗎?”
手冢誠實地說:“做不到。”
醫生表情嚴肅:“如果未來想走職業道路,現在就必須重視起來。傷害身體的動作要少做,尤其是剛剛那種對手肘和肩膀負擔極大的,最好試都不要試。”
“我知道你們年輕人都很有自己的相法,但好歹也考慮考慮自己的未來吧。”
從醫院出來,已經是下午三四點。手冢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附近找了個河堤坐下。
頭頂的大橋上車輛呼嘯而過,底下的河堤邊卻靜谧無聲,潮濕的泥土混雜着青草淡淡的綠意,隻有平和的水流在緩緩流淌。
她打開手機的通訊錄頁面,全都是熟悉的人,手冢卻不知道該打給誰。這裡的朋友不是她的朋友,她甚至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
悄然熄滅下去的屏幕照出她面無表情的臉,嘴角抿緊的弧度無比僵硬。
太難看了。
手冢又看了一遍診斷報告,棕黑的鳳眸凝視着那短短的幾行醫囑,卻感到了難得的迷茫。
說實話,在知道自己的胳膊可能會積勞成疾、必須修養後,她的第一反應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沒剩下幾天的分區預選賽。
不能告訴任何人,這是手冢的第一反應。倒不是懷疑隊友的實力,她隻是害怕動搖軍心,害怕他們在賽前突然發現這件事,會失去那種必勝的信念。
手冢不想因為她的缺席,導緻其他人承擔起本不應該他們承擔的的壓力。
這是屬于部長的責任,是她作為青學支柱的責任。在尋找到可以接替這份責任的人之前,她必須承擔起來。
她沒有辦法想象自己有一天無法打網球的樣子,可是她也沒有辦法接受自己無法帶領青學走向全國。
而且這不是她的世界,如果同位體回來後發現,因為她的失誤導緻無法進軍全國……
手冢國光沒有辦法承擔起這樣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