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黎歲落離開後，室内就陷入了一片寂靜。

泡在熱氣騰騰的水中，溫漸尋不由得回想起了方才在幻境中的一幕幕。

徹骨的冰冷與窒息感仿佛已經褪去，可那人随着光亮緩緩走來的身影卻猶在眼前。

溫漸尋伸出手，似是想要抓住什麼。

卻終究隻是一片虛無。

他自嘲一笑，垂下了手，濺落了點點水滴。

“把人家的夢魇當作救命稻草，普天之下也就僅你一人吧。”

溫漸尋搖搖頭，甩開了亂七八糟的思緒，從浴桶中站起身，擦幹了身上的水珠。

可在他穿上褲子後，卻發覺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兒。

這褲子，有點兒長。

“......”

溫漸尋拿起上衣比量了一下，也是同樣的結果。

他無奈地走到前廳，雖然衣服大點兒也不是不能穿，但總覺得有些奇怪。

就在苦惱之際，一股淡淡的蒼蘭香氣卻悄然萦繞在鼻尖。

溫漸尋低頭輕嗅手中的衣服，找到了香氣的來源，可這味道怎麼這麼熟悉......

過了半晌，溫漸尋猛然反應了過來——這不是師兄身上的味道嗎？

“這套衣服，不會是師兄要穿的吧。”溫漸尋的心情突然微妙了起來，手中的衣服突然變成了燙手山芋，放也不是，穿也不是。

雖然自己平時穿的弟子服也是黎歲落給的，但那些都是黎歲落從自己包裹裡翻出來的新衣，還特地送到裁縫店改過。

總之，是和他現在手裡這件不一樣的。

“要不然...給師兄送回去？”

溫漸尋抿抿唇，一直盯着衣服看：“...隻是，如果脫下來，我該穿什麼？”

他的東西，都是黎歲落在幫他收着。

再者說，如果黎歲落正好在沐浴，自己不小心看見不該看的東西該怎麼辦？

想到這兒，那股蒼蘭香仿佛更濃郁了些。

溫漸尋的臉頰忽然有些發燙，他甩甩頭，想要把腦海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甩出去，發上未幹的水珠順着他的脖頸滑落，在鎖骨處打了個轉兒。

黎歲落來敲門時，溫漸尋的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剛聽到聲音就應了句：“請進。”

直到黎歲落開了口，溫漸尋才回過神兒來，慌亂之際隻來得及捂住胸口佩戴的那塊玉石。

“怎麼了？”

見溫漸尋的模樣這般緊張，黎歲落不禁有些納悶：“是我吓到你了？”

“沒...沒有。”溫漸尋尴尬地笑了笑，“師兄是有什麼事嗎？”

黎歲落點點頭，把衣服遞向他：“我方才發現拿錯了衣服，這套才是你的。”

“好的，師兄。”溫漸尋乖巧答道，“師兄先幫我放到榻上吧。”

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黎歲落還是照做了，他放下衣服，朝溫漸尋伸出了手：“給我吧。”

溫漸尋一愣：“什麼？”

“衣服，你手裡這件是我的。”頓了一下，黎歲落又道：“還有褲子。”

“......”

“要不師兄你先回去，等我換下來再給你送過去。”溫漸尋道，“就放在前廳，我不會亂走亂看的！”

看着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溫漸尋，黎歲落終于開口道：“阿尋，為何總是捂着胸口，受傷了嗎？”

“師兄，我...”

“還有，你的臉也很紅，莫不是發燒了？”

溫漸尋趕忙解釋道：“師兄，我沒事，隻是有些熱。”

黎歲落有些不信：“真的？”

“真的！”溫漸尋肯定地點點頭，“師兄先回去吧，我馬上就來。”

“那好。”黎歲落答道，“照顧好自己，師兄先走了。”

溫漸尋一直僵在原地，直到再也聽不清黎歲落的腳步聲，才松了一口氣，放下了手。

他拿起玉石輕輕摩挲片刻，歎了口氣：“師兄，若是被你發現了，那我該如何是好。”

......

——“弦兒，快過來看看！”

——“爹爹，這個小娃娃是誰？為什麼睡在娘親的旁邊呢？”

——“傻丫頭，這孩子是你弟弟。”

——“弟弟？”

溫暖的手掌覆在小女娃的頭頂，輕輕地揉了揉：“是啊，弦兒一定要照顧好娘親和弟弟，知道了嗎？”

看着那個小臉兒還皺巴巴的孩子，小女娃歪了歪頭。

過了一會兒，稚嫩的聲音響起，語氣中充滿了雀躍。

“嗯！弦兒知道了！”

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雨點嘩嘩啦啦地落下，向敞開的窗内迸發幾許涼意。

沈雁杳皺了皺眉，夢換了一個又一個，睡得很不安穩。

——“阿陵，你莫要如此心焦。”

——“我怎能不心焦，那可是沈雁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