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已經過去四千多年了,所有的愛恨情仇,怎麼說都該消散了,對吧?”明嚴溫婉笑着,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将雙腿架在桌子上,伸手扯下了頭發,露出他的男式短發。
幾人詫異。明嚴還有這樣的一面嗎?印象中她是一個時尚的、内外慧中的傳統女孩兒。而且,面前這個人,有點兒讓人分辨不出他到底是男是女。他乍一看是女生柔美的面相,但一細看,眉眼之間又透着男生的英氣。
“你是誰?”羅玉不禁問道。
沈良連忙拉着羅玉到後排座位坐下來,遞給她一瓶水,眼神示意她和宋時文不要開口說話。
惠子逢已經解決了最要緊的人,剩下的秘密自有他們的命運。
宋時文坐在明嚴的身邊,還因為惠子逢的自尋死路,内心不安。他倒更願意相信,那樣的大家族背後留了一手,暗地裡不知道跑哪去逍遙了。
因為明嚴一直有意無意的看他,宋時文心中的怒氣絲毫不隐藏,直直地瞪過去,發現這人短發的時候,實際上和自己有點相像。
“竟然混成這樣,真是無能。”
“你在說什麼鬼話?”
明嚴頻頻搖頭,歎息道,“你家祖上應該留了不少好東西吧?什麼樣的家庭把你養成這樣的蠢樣?”
“是啊,留了。你要看看嗎?”宋時文陰陽怪氣道,“祖上留下來的那種書。”
他眼神不單純的往下瞥,“明嚴大小姐也有興趣看看嗎?不過你,行不行?”
“那玩意兒我就看不得?”明嚴連連啧了幾聲,湊近宋時文耳邊說了幾句話。
沈良和羅玉在後排隻知道明嚴說完那幾句話之後,開懷的笑了好一會兒,宋時文卻不說話了,一直低着頭。直到下飛機時,他們看見宋時文臉紅的像是被人狠揍了一通,表情呆呆的,隻管低着頭。别人同他說話,他也含糊的敷衍過去。
明嚴到底說了什麼?他們有些好奇。
一下飛機,明嚴就同他們走向了相反的方向。沒有人問她,沈良隻是看着她走遠。過了半分鐘,明嚴回頭,沖他們揮手,“我先回家了,不和你們一起走,路上小心!”
山有扶蘇的門口。鹿藏月眼見着鎮宅獸的眼睛裡,曾經藏着的微光慢慢消散。她一遍遍的喚着“和藹”和“水西”,隻聽見一句輕微的“保重”,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蟬鳴聲越來越大,她無法從中聽到其他動靜,漸漸的有點兒怨恨了。恨不得将那些蟬一隻隻抓起來,堵上它們的嘴。
背後的門開了。
會是水西嗎?
鹿藏月等着。
“是水西的妹妹啊!”女人的聲音響起。門被推開的更大了一些,發出沉重的擠壓聲。女人抱怨了一句,“水西都多久沒給它上油了?真是的。要進來喝杯水嗎?”
明嚴像以前一樣招攬客人。
“你哥哥早都不在這兒了。從我出院後,他就沒有出現。你是來找他的嗎?那對石獅子,也是他當初搬回來的,我覺得醜,你看那隻還有殘破,現在時間久了,要是不在了還會覺得少了些什麼,你說是不是?謝謝你剛剛挺身而出,我在樓上都看到了。”
“水西他……”
“我都知道,你不用再說。”明嚴走出來,拉着鹿藏月的手,走進門裡去。那裡什麼都沒變。
除了玻璃展櫃内多了一把扇子。
是鐵馬觀花。
“那是惠子逢送過來給我的,說是水西留給我的一件寶物,誰知道他們是怎麼回事。我不管,也管不了。你來了,就别走了。樓上水西那間房,還原模原樣的留着。”明嚴帶着藏月一層層踏上台階,欣賞那裡的一件件寶物。
“我有舊物收藏癖,本來想把這裡賣了離開的,我爸說什麼都不允許,說這是我們家世世代代的遺産,一定要守下去。我要是不要這個,就一分錢都不會給我,我沒辦法。”
說着沒辦法,藏月看得出她眼裡滿是對這裡的不舍。她是傷心。
“這地下有一個墓穴,你不知道吧?”明嚴轉過頭來,滿眼亮晶晶的,擠出過于誇張的笑容,生怕别人看出她不開心似的,“我在家裡找到了一張地下墓穴的地圖,是四千多年前的一位君主和他夫人的墓,哪天你陪我去探險,好不好?”
藏月遲疑。
“姓慧?”
明嚴驚喜,“你怎麼知道?我以為這世上還沒有人知道這回事。”
“慧……”是慧及悟,還是慧及卿?她都知道了。水西陪着她走了一路,把對當初的事件記憶一一傳進了她的腦子裡,告訴她現在的惠子逢是慧及悟的後代,慧及卿早都死了,她後來遇見的那個人,是慧及悟。她和慧及卿真正相處的時間不過短短幾個月。
慧及悟用着慧及卿的名字,成為了一代君王。把他和鹿藏月用夫妻之禮下葬。
他已經毀掉了一個墓穴,還有一個墓穴。
“是慧及卿?”藏月不大有興趣。她不想和這個人再有任何牽扯。
“嗯?你都知道嗎?不過,好像不是這個名字。我記得是什麼司壇。以前水西也管惠子逢叫司壇來着,說他為同學捧痰盂才有了這麼個外号。聽起來是個挺偉大的人呀?不知道哪裡怪怪的。”
慧及悟唯一沒有頂替“司壇”這個名字。
在明嚴期待的目光中,藏月點了頭。
“其實我答應水西了,會好好照顧他這個妹妹,雖然他對不起我,連個告别都沒有就消失了。你不要有壓力,抛開他的關系,我也會好好對你的,我總覺得以前見過你呢!”
明嚴把藏月當小孩子似的,摟摟親親。藏月忽然看向窗戶,凝神靜聽片刻,走到最近的窗戶邊,打開窗戶往下看。
明嚴也跟在後頭,探出窗外,看見店門口有兩個人。
那兩個人看起來像是雙胞胎。
其中一個朝鹿藏月喊,“是我!宋時文!”
另外一個不甘示弱,更狂熱的揮手,更大聲的喊,“是我!我是你未婚夫!”
宋時文的一拳便砸到了另外一人的臉上,兩人抱着打作一團。
鹿藏月連忙下樓去制止。跑出幾米又回來,遠遠看到對面的超大廣告牌上,趙玉唯又有了新的活動。他的印章,這次又換了新的圖案。
那些圖案的意思是:明天,這裡,七層花園,永遠的朋友留。
有些人離開了,還會有新的人再來。生活總是在開啟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