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那個人的整張臉暴露在光芒之下。他笑吟吟,目光越過宋時文,定格在鹿藏月的臉上。
而後,他眷念不舍的看向宋時文,“受了惠家恩惠,我勸你還是離我的夫人遠點,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說完,整個墓室裡沒有任何聲音,宋時文正在思考應對之策,又聽惠子逢自顧哈哈笑道,“這句話也是我在以前說過的,真可笑。你們一個個的都不怎麼聽話。”
“惠子逢,你中邪了?”宋時文說。惠子逢可是一個平和有禮的謙謙君子,現在絲毫不裝了?
惠子逢收起笑容,慢慢走近,面對宋時文的挑釁毫不在意,輕輕擡起手,拂塵一樣把他甩到邊上,拉起鹿藏月,“我們走。”
鹿藏月扒在那口棺材上,拖住了惠子逢,“你剛剛說那話是什麼意思?這不是你給我留的位置嗎?為什麼要毀掉這裡?”
“我為了你毀掉的東西還少嗎?月兒,我們以後會有新的家,不需要這裡了。”惠子逢把鹿藏月狠狠一拉,幾乎是粗暴的拖着她往墓穴外面走去。
“那他們幾個呢?不能把他們留在這裡!”鹿藏月一邊被迫往外走一邊試圖慢下來提醒宋時文快走,又苦惱躺在地上昏睡過去的文戒該怎麼幫他逃走。
惠子逢聽罷,抓着鹿藏月的兩隻胳膊,動作粗魯,眼神溫柔,“放心,等那兄弟倆打完了會把無關人員安然無恙的送出去。惠家墓地不能容許外人存在,現在我們走吧。”
鹿藏月被愛人的複活沖昏了頭腦。她不喜歡被強迫做決定,對他的喜歡戰勝了此種不适感。她會容忍一切,隻要能和他重新在一起。
“我有喜歡的人,而且他回來了。”宋時文看到他們急匆匆離開,不僅沒有緊張起自己的安危,而且在墓穴深處傳來倒塌的聲音之中,開始思考鹿藏月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怎麼突然就喜歡上了别人?顯而易見,她口中喜歡的那個人,是惠子逢。那她為什麼說,他回來了?此惠子逢,非彼惠子逢。鹿藏月是什麼人,她的愛人又是什麼人?
宋時文轉身,棺椁正前方的台子上放滿了祖宗排位。他一眼看到最底下的兩個排位,其中一個上面寫着鹿藏月的名字,左側小字注明了她的來曆:鹿騎山王侯之小女。
那些字并非現代的簡體字,而像是小篆的前身,隻不過宋時文對這些文字很熟悉了。他在太爺爺的太爺爺那本書裡看過很多遍。那本書裡也提到過女主角的身份,隻不過沒有明确鹿藏月是什麼年代的人。
怎麼可能呢?這是巧合嗎?
有人暗中告訴他答案似的。宋時文一扭頭,便在對面牆上看到了鹿藏月的畫像,隻是那張臉偏偏隐匿在陰影中,看不真切。
宋時文連忙去拿了供奉在排位旁邊的夜明珠,拉着一把凳子,打算上前去看個清楚。隻差三步,一道強大的沖擊力忽然從另一邊撞過來,直接把那堵牆撞出一個窟窿。宋時文也被沖開來的磚石擊飛出去。
不過,他看到了。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飛出去時,把夜明珠扔了過去,在那幅畫像被毀掉之前看到了她的模樣。
是鹿藏月。
準确的來說,四千三百二十三年前的一位夫人,和如今的鹿藏月長着同一副面孔。
牆被撞開,煙塵散去,卻看不到是什麼撞到了這堵牆。牆的厚度,堪比長城。那個窟窿另一邊,是散發着刺鼻味道的黃泥土,正在緩慢的朝墓室之中湧來。
這座墓室的秘密還沒有被挖掘。宋時文一向善于察覺危險,此時并不急着走。他回頭,看見鹿藏月的排位旁邊放着的另一隻排位,上面寫着的字,他隻認識一個“及”字,和一個“夫”字。
面前的棺椁已經有打開的痕迹。他顧不得其他,奮力推開來,厚重的蓋子滑到另一邊,從頂上落下來的光正好集中在棺内。
一個身穿黑色官袍的男人骨架躺在左側,手裡捧着一隻金光閃閃的香爐。右側隻有一套女人的衣服。
墓穴牆壁被沖破的那一角塌了下去。棺椁的蓋子忽然複位,巨大的推力讓宋時文兩耳被那轟隆的響動灌滿,雙腳鎖死,無法動彈。
這一撞,身體怕是要斷成兩節。
但有人撲倒了他。宋時文躺在地上驚魂未定,急促喘氣,又因吸入了刺激性氣味感到頭暈目眩。他聽見地闆底下水聲潺潺,也變得越來越急促,接着水從地闆縫裡滲出來。
文戒握緊了拳頭,支撐自己打起精神。他好似随時會倒下去,隻靠着一股求生的欲望驅使自己的身體行動。他伸出一隻手費力的拉起宋時文。
“快走。”
什麼東西從頭頂摔下來,将兩人身邊的地闆砸出一個大坑。煙霧缭繞,什麼都看不見。宋時文隻覺得腳下濕潤,一擡腳,聽見了“嘩啦嘩啦”的水聲。就這一擡腳的功夫,水已經從他的腳腕處上升到了膝蓋。
“這不是水。”
我們都要死在這裡了,文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