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鹿,他不是你當初喜歡的那個人。”
“那些事情我早都忘掉了。他是誰有什麼關系?我知道,他變成現在這樣完全是無妄之災,就和……是不是和我變成現在這樣是一樣的命運?和藹,你不懂,我為了什麼已經不重要了。他應該比我更應該好好活着,他的媽媽很傷心,不是嗎?”
和藹不懂。于是鹿藏月說,“你還是當一隻小貓到處撒野比較幸福。你去找他吧,順便幫我把洛神珠搶回來。”
這話聽來像是在趕他走,和藹仍然不明白,隻是安頓好她之後便來到了這座醫院,找到水西,拿回洛神珠。隻是改變藏月命運的洛神珠已不複存在了。
水西他,也被融入了洛神珠的鐵馬觀花重傷。他們一個兩個的,好像都懷着一樣的心思。
和藹不知道該怎麼辦。遠處的晴空驚雷還在繼續,但他此刻被一個人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暮色凄涼,他的背影更加凄涼。
和藹回憶起以往的事情,久久不能從中回過神來。
那個人拖着腐朽木偶一樣的身體,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艱難,仿佛再稍微用力一點就會讓那副身體散開。
他們的最後一面,和藹便是看着曾經的那位少主這樣在悠長的山路上行走。他獨自一人,舍棄了身後的雲生殿,和他的責任,想要為了救一個人用自己的生命交換。
大家都認定了這位少主将來會更加出色,造福一方,結果他在一個深秋的夜晚,在新官上任、百裡秋祭、将要開啟自己的宏大事業的前一晚,偷偷的舍棄了這樣的人生。
和藹巨大的黑色身影籠罩了宋時文的身體。宋時文愣了一愣,沒有多做停留,繼續往前走。他的身體實在太糟了,一想到可能無法堅持到見那人一面,胸腔裡面就更疼了。他才沒有功夫去在乎是不是被歹人盯上了。
和藹愉快的掃把一樣把自己甩到了宋時文的面前,路燈正好從兩人的頭頂打下來,互相看得清楚。
宋時文并不認識他,粲然笑道,“你有什麼事嗎?”
“我知道你要去找鹿藏月。”
宋時文警覺,“你是誰?”
和藹擡手,在宋時文胸前輕輕一抹,兩個人的狀态平衡了一些。宋時文頓時覺得身體好多了,精神也愉快了一些,立馬就要感謝之餘,想起自己變成現在這副糟糕樣子的罪魁禍首不就是這樣的非人之物嗎?
他知道的。不是總有老人流傳說人在将死之際,會看到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他在水底的時候看到了。
“你是小鹿身邊的那隻貓?”宋時文推測道。他有一半的把握這個猜測是正确的。
“你又是誰?”和藹的眼神承認了宋時文說的是對的。
對于這個問題,宋時文也覺得苦惱。他好像不是他了。他很清楚自己以前是什麼樣子,他讨厭為了一個人付出太多的感情。而現在,他已經為了那個女孩子做了太多傷害自己的事情。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清楚的知道應該及時止損,但是内心的那股渴望違背了他的大腦命令。
“我不知道。”宋時文如實說話,乖巧地簡直不像以前的他,“好像有另外一個人在我腦子裡,突然間,我很想她。我要去找她,你是來擋我的路嗎?”
“小鹿也在想辦法救你。”和藹蹲下身子,示意他爬上他的背,“等你這樣走過去,恐怕還沒見到她就已經去黃泉了。”
幾千年前的那個夜晚,他也是這麼說的。
少主從小是個病弱身子,那些天裡感染了風寒,久久不能好,每天咳血幾乎要把骨頭咳得散架。
小鹿,小鹿,現在什麼人都能這麼喚她了。
他們生活的時代已經過去太久了,所以現在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在這個世界找到自己的位置才好。和藹不懂,要是曾經的少主回來了,那該有多好,但是水西和小鹿不是那麼想的。
“要是我沒能見到她,你能幫我帶句話給她嗎?”
真可惡,幾千年前的少主也是這麼說的。
和藹心裡頓時堵得慌,又說了一句他曾經說過的話,“我會讓你活着見到她。”
晴空驚雷,朝來寺的大門内外已是一片焦黑,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廢墟。房屋倒塌,林木盡毀,空氣中充斥着一股焦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