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西拎着芳周的後領,一路走向山有扶蘇。路有些長,行人見了兩人情景,紛紛側目。芳周覺得丢臉,待到了無人處,怒氣勃發,一掌甩開水西的手,怪怨的看着他。
黑貓也不知從何處蹿了出來,伏在她肩膀上,對水西警戒心起,随時要攻擊他似的。
水西先看着那黑貓,然後目光才落到氣沖沖說完自己的心聲的芳周臉上,看起來也好脾氣了些,一派年長成熟又大度的哥哥哄着不懂事的妹妹的模樣。
“你做那種事你覺得對嗎?”
芳周欲言又止,站在哥哥的角度,自己的确不占理。她覺得這樣的一幕十分熟悉,然而腦海裡沒有一丁點關于兄長訓責她的記憶。
“那你幹嘛拎着我走?我不要面子嗎?”
水西聽罷,偏頭無語的笑笑,接着和顔悅色的哄人,“那我道歉,對不起,現在,可以回家了嗎?大小姐,您請。”
呃……對方如此态度,芳周的确沒有理由再胡鬧下去。他真的是哥哥嗎?她不信,但又太容易被這樣的對待誘惑了心。
“想吃冰淇淋嗎?我給你買,向你賠禮道歉。” 水西跟在芳周身後,突然出聲說。
芳周回頭去看他,先瞧見了路邊賣冰淇淋的店鋪。門口擺着兩張抹茶冰淇淋的海報,青翠的顔色正得她的心。芳周覺得自己似乎沒吃過這類東西,有點好奇,但遲疑道,“你有錢嗎?”
她身上口袋裡一分一毫都沒有。連手镯項鍊之類也丢失了。
水西又來揉她腦袋,“當然有,我可是有工作的人。”說着,去向店員買了兩個冰淇淋,“要一個還是兩個?”
芳周的注意力全在那冰淇淋尖尖上,隻接過來一個,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冰冰涼涼,清香襲人,把沉悶的世界突然打開一個豁口,從那裡湧進來一陣令人舒爽的風。芳周很滿意,把這驚喜同水西分享,一扭頭看見水西正把另一隻冰淇淋喂給和藹吃。
“它可以吃這個嗎?”
和藹正舔的開心。
“沒關系,它不是挺喜歡的嗎?”
“它叫和藹,沒想到它挺喜歡你的。”
水西笑着,“是啊,能被小貓喜歡,是我的榮幸。”
芳周沉吟,“能遇見哥哥你,也是我的榮幸。”
水西又去揉她腦袋,慈愛道,“不必這麼沉重,都是我願意的,不需要你做任何事回報,盡情享受就可以了。不過,得聽哥哥話,好嗎?”
芳周面露難色,思前想後,猶豫不已,正打算點頭,和藹卻把那冰淇淋一掌拍到地上,發出刺耳的威脅的叫聲。
這是在警告她。芳周四下裡警覺的尋找目标,結果什麼都沒有看到,隻好安撫着和藹,附身去收拾那地上的冰淇淋,剛彎了膝蓋就被水西拉起來,“我來。”
水西蹲在地上收拾掉垃圾,又問路人要了紙巾自然而然的蹲下來替她擦掉鞋子上的髒污。此等行為,引來路人拍照留念。芳周連忙擡手擋臉,水西也警覺的起身護住了她,待那人說着道歉的話離開,水西抓着她的手,繼續走上回家的路。
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芳周想。這樣生活着,是不是很好?
等水西把一碗黑乎乎的湯藥端到她面前時,芳周又不這樣想了。她不喜歡被強迫。水西還站在她面前,如同一尊面色不善的佛,一雙眼睛冷冰冰盯着她,再三開口,“必須喝掉,沒得商量。”
她嘗了一口,奇苦無比,就算是她這等能吃苦的人也難以下咽。
“我到底有什麼病,必須得喝這個藥?我覺得自己很好啊,哥哥,你是不是在報複我?”
黑貓認同的叫了一聲。
“這是為你好。”
芳周要逃,水西擋住了她所有的去路。
“你沒事做了嗎?”
“不勞你操心,你隻管把藥喝了,就去樓上休息,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水西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表情越來越凝重。兩人在這裡僵持已經過了半個小時。她還在此期間淺睡了一會兒。
“你放在這裡,我自己會慢慢喝的。”芳周哀求。懷裡抱着和藹,又在離開這裡和留下來之間猶豫不決。
“我說了,沒得商量。”
态度強硬。好像她不服從的話,馬上就要逼得他動手揍人了。
此時一人走進門來,背着光,芳周呆了幾秒,忽然想起她是誰,連忙把和藹往水西懷裡一塞,撲過去,委委屈屈的在那人懷裡撒嬌,“明嚴姐姐,哥哥欺負我。”
水西與和藹都看得呆了。這,她以前是那樣的性子嗎?水西不斷地撫着和藹的皮毛,掩飾不住内心的緊張。
因為明嚴要給她撐腰了。
“你欺負她幹什麼?你怎麼欺負她了?”明嚴隻盯着水西的眼睛,盯得水西一陣慌亂,讨好的笑着,手一指,“她不吃藥,怎麼能怪我?”
明嚴這才看見桌上擺着一碗黑乎乎的湯藥,熱氣幾乎散盡,但那彌漫開來的氣味裡充滿着苦味。她忍不住掩了鼻子。
“妹妹怎麼了?”
“身體缺陷,先天不足。”
隻這一句,明嚴便站在水西這邊了,“怕苦是不是?姐姐陪你喝,怎麼樣?水西,再幫我拿一隻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