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烨驟然提高了聲音:“我破罐子破摔?”
“師兄,你可想清楚,武林大會上,你我之間到底誰有求于誰?”
裴玄銘何等聰明的人,心念電轉間就明白了謝烨話中的含義,他不免詫異的看着李彧。
李彧被刺中痛處,拂袖便走。
謝烨冷冷的注視着李彧的背影,半晌痛苦的彎下腰,整個人靠在裴玄銘懷裡,疼得冷汗淋漓。
“走吧,帶我去師父門前跪完剩下的時辰。”
裴玄銘低聲道:“我去找你師父求情試試。”
“不必,你剛才也看到了,求了也沒用。”謝烨滿不在乎的道。
“我偏給他跪到時間,我倒要看看,我若是跪出毛病了,過兩日擂台比武,誰給他的寶貝大徒弟打先鋒。”
裴玄銘心神一怔,立刻就知道自己方才的猜測沒錯:“所以說,你來參加武林大會,隻是為了給四殿下掃清障礙,那你師父為何還如此待你?”
謝烨俊秀眉毛一挑:“可能是因為我武功好,抗摔打。”
他一邊說着,一邊笑盈盈的觀察裴玄銘的神色:“怎麼啦,心疼我?”
裴玄銘深吸一口氣,直白的沖他點了點頭。
謝烨:“……”
這話讓他怎麼接?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替你上場。”裴玄銘鄭重道。
“不必,這些人裡沒一個能打的。”謝烨故作潇灑的一揮手:“我就算斷了一條腿,也照樣把他們揍趴下。”
裴玄銘想勸什麼,但又說不出話來,他自己學了一肚子知書達禮尊師重道的東西,自然也沒想過去勸謝烨違逆他師父的吩咐。
如今的東宮太子常年纏綿病榻,其餘三子之間暗潮流動。
他大概能猜到李彧是想靠武林大會在江湖上收攏一波威望,隻是沒想到他是沖着魁首之位去的。
這個事情其實很好解釋。
李彧想做武林大會的魁首,諸允嚴想靠着扶持李彧榮得從龍之功。
但李彧本身是嬌養的皇室弟子,武學底子在那兒放着。
若是想靠他自己實打實的武功,就奪得魁首的話,比登天還難。
還好諸允嚴的二弟子謝烨,是這一代武林小輩中翹楚,先由謝烨拼盡全力不說将其他人全部擊敗,好歹能将大部分勁敵打個七七八八,最後留下一兩個不中用的對手交給李彧。
或者謝烨自己留到最後,在終局比武中自覺輸給他師兄。
如此以來,武林大會魁首之位,怎麼看都是李彧的囊中之物。
為什麼裴玄銘能推測出這一系列的緣由呢?
因為他曾跟謝烨交過手,這少年武功強悍,身姿利落,内功不輸任何高手,确實稱得上一句步履如飛,劍法精湛。
絕對是能在擂台上橫掃的存在。
隻是裴玄銘暫時沒想通,為何以謝烨這樣桀骜的性子,會對師父和師兄的要求言聽計從,分明心裡恨得出血,面上卻從不反抗分毫。
他無聲的将謝烨扶到了諸允嚴屋外,正要跪下的空檔,屋門開了。
那老頭站在門外淩空扔了個小玉瓶出來,謝烨頭也沒擡,聽見風聲便伸手一接。
握在掌心裡看了一眼,果然是一瓶療傷的膏藥。
“不必繼續跪了,回去歇息罷,方才掌門來給我看了明日比武的順序章程。”老頭子負手道。
“你是第一場。”
謝烨的眼皮跳了一下,但還是恭敬道:“是,師父。”
“好好表現,别給我丢人。”
裴玄銘擡眼朝不遠處李彧望去,隻見他站在師父身側,亦是負手而立,一派貴氣皇子的淡漠。
裴玄銘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心道還好此人隻是四皇子,東宮有主。
裴玄銘那時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少年,尚未接受過戰場的洗禮,也沒被官場打磨的太過平和。
心中的熱血和反抗不公的正義感使他氣的渾身難受,他一邊扶着謝烨回房間,一邊在心裡憤憤的盤算。
若是以後江山落到李彧這樣的草包手裡,可算是毀了前朝基業了。
裴将軍那時大概也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谶,十多年後的今天,他被急召入京面聖。
面的這位聖,就是當年的四皇子李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