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隻能停在入口處，兩人急匆匆往裡跑，一輛車路過她們，又倒回來停下。

慕槿從車裡出來，心虛地看着慕柔：“……媽，你怎麼來了？”

慕柔氣還來不及喘勻，就圍着她轉圈查看：“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沒有，我沒事，”慕槿好不容易抓住她的手，強迫她停下，“你看，我好好的。”

“你有沒有簽什麼賣身協議？”慕柔焦急地問。

她表情誠懇：“沒有，我發誓。”

慕柔松了口氣，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拍她腦袋：“你個死孩子，吓死我了。”

她向來是個好面子的人，出門必定把自己收拾得光鮮亮麗，現在卻穿着睡衣，踩着塑料拖鞋。初春天氣還不夠暖和，她的腳趾被凍得發紅，自己渾然不覺。

慕槿癟嘴，上前抱住她，沈青禾也“嗚嗚”地湊上來，把她們倆一起抱住。

回到溫暖的車上，慕柔還是不太放心，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沈青禾：“對啊，當時聽到阿姨說捐肝我都要被吓死了。”

慕槿安撫她們：“都解決了，以後我和白家再也不會有任何關系。”

半小時前，管家帶着她去書房。

白峰正在寫毛筆字，大概是想到孫女馬上就能得救了，他心情愉悅，下筆時不小心使了太大的勁，紙張都被擦破。

見慕槿進來，他罕見地露出笑意：“小槿，坐。”

聲音雖然溫和，卻透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慕槿在他對面坐下，看他換了一張紙，寫道：天下父母心。

紅木椅子硌得腿疼，她不适地挪動身體，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還算舒服的姿勢。

白峰掃了她一眼：“昨晚沒睡好？”

“嗯，”慕槿盯着他的毛筆字突然發問，“讓我捐肝這件事，你提前和白希珍聊過嗎？”

他頓了頓，不願多說：“這個和你無關。”

慕槿心下了然，他知道女孩的想法，但是并不打算尊重她的意願。

白峰寫完一張紙，吩咐管家把它挂起來晾着，自己坐下倒了杯茶水，問她喝不喝。

她拒絕：“我要說的話很簡單，說完我就走。”

“好，那就來兌現你的承諾吧。”白峰微笑，俨然一副慈祥爺爺的樣子。

他想得很好，可慕槿偏不如他意。雖然他是真的正直，雖然他昨天幫了她，雖然白希珍很可憐，但想到這麼多年慕柔獨自帶她的辛苦和付出，她就是看他不順眼，就想和他對着幹。

于是她輕笑，挑眉問道：“我什麼承諾？”

她從頭到尾沒有給出過任何承諾，每次說的都是會給他一個答複。

白峰的笑容消失：“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正色，話語擲地有聲——

“我不願意。”

屋内瞬間安靜下來，管家忍不住上前兩步：“慕小姐，要不你再想想……”

她往後一靠，恢複漫不經心的模樣：“早就想清楚了。”

一開始就想得很清楚，她從來沒做過捐肝的打算。

白峰臉色陰沉，他猛地站起來，拿起手邊的紫檀木鎮紙，重重地扔出去。

慕槿腳邊的地闆被砸出一點凹陷，巨響聲回蕩在書房裡，她紋絲不動。

“你騙我？”白峰盯着她。

到底是在商場上縱橫多年，發起火來還是壓得人喘不過氣。

她卻絲毫不怵：“我什麼時候騙你了？我們簽過合同嗎？你不會覺得一個宴會名額就能換一個肝髒吧？這麼一點小事，作為爺爺，不是應該做的嗎？”

白峰胸口劇烈地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粗重的喘息聲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明顯，管家擔憂地上前安撫，卻被他一手揮開。

“你想清楚了？”他瞪着她。

慕槿：“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早就想清楚了。”

昨晚的和諧就是一場夢，水火不容才是他們本來的相處模式。

好半晌，無人再說話，隻有管家的歎氣聲頻頻響起，她站起身：“既然事情已經說清楚，我走了。”

剛握住門把手，白峰出聲，他像是恢複了冷靜：“那你的工作室呢？”

這句話是再明顯不過的威脅，慕槿沒動，靜靜地等他接下來的話。

“部分肝髒而已，可以再生，”他的語氣像是在讨論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但你的工作室沒了，就是真的沒了。”

慕槿：“哦。”

能不能說點新鮮的東西。

她按下把手。

“沒有靠山，你覺得你的工作室還能撐幾個月？據我所知，最近你那裡離職了不少員工，剩下的人真的還有信心做好這個項目嗎？”

他循循善誘：“隻要你肯答應，我會保證你的工作室永遠存活，所有阻攔你的人都會消失，我還能保證遊戲能順利上線，宣發也會享受頂級待遇，即使那遊戲質量可能并不能達到3a大作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