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病房時他還瞪了慕槿一眼,意思讓她别亂說話。
門被關上,慕槿蹲下身,視線和小女孩平齊:“有什麼話想單獨和我說?”
“小槿姐姐,如果我爺爺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我代他向你道歉。”說着,白希珍微微彎腰,朝慕槿鞠躬。
慕槿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可小女孩接下來的話更讓她震驚。
“如果我爺爺用了什麼手段要求你答應,希望你可以拒絕,我會求爺爺讓他完成答應你的事。”
慕槿内心震蕩,她不想讓她捐?為什麼?
白希珍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解釋道:“我生病幾年了,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第一次進重症監護室再醒來的那天,爺爺突然告訴我他找到□□了,我問他怎麼找到的,他也不肯說,最後還是我偷偷問管家爺爺才知道的。”
“從小爺爺就教導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個身體健康的人怎麼會無緣無故奉獻自己的器官給别人呢?爺爺一定是做了什麼,他清清白白一輩子,我不想讓他因為我變成強盜。”
“更何況,你還是我的……堂姐,”白希珍猶豫了下,“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慕槿點頭。
她又露出笑容,不似方才的懂事成熟,恢複了一些孩子氣,歡快地又叫了聲:“堂姐!我又有爺爺以外的親人了!”
慕槿心裡五味雜陳,她猶豫着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頭,伸到一半又停下,怕自己戴着手套會讓她不舒服,白希珍卻主動握住她的手,朝她甜甜地微笑。
可能是說了太多話,也可能是情緒激動,旁邊的儀器突然開始滴滴作響,白希珍猛地咳嗽起來,臉頰泛着不正常的潮紅,細弱的脖頸上青筋凸起。小熊玩偶掉在地上,她五指揪住床單,指節因用力而泛青。
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醫生沖進來,慕槿被醫護人員推着往外走,小女孩握住她的手也被掰開。
慕槿最後看到的畫面就是,白色的病床上躺着小小的身體,她一邊咳一邊努力地說話。
不要答應。
這是她最後的話。
慕槿從來沒覺得白色這麼刺眼過。
玻璃窗内的簾子被拉上,白峰怒氣沖沖:“你和珍珍說什麼了!”
慕槿:“她隻是說了些關于你的事,還叫了我堂姐。”
“她怎麼會知道!”白峰瞪着她。
慕槿懶得和他解釋,她現在隻擔心小女孩的情況。
管家主動站出來承認,白峰見是他,重重地歎了口氣,不再言語。
他們在病房外等了快兩小時,醫生才出來告訴他們成功了。
白峰立刻就想看看情況,被醫護人員攔下:“她現在很虛弱,任何人都不能進去。”
慕槿松了口氣,起身離開。
她可憐小女孩,并不意味着同情白峰,于是路過他時,還是忿忿不平道:“真是歹竹出好筍!”
白峰這種人,怎麼兒孫都這麼善良!
*
那天過後,工作室還是陸陸續續走了一批人,最後隻有三分之一的人選擇留下來。
那個實習的小姑娘也沒離開,她找到慕槿,支支吾吾地問:“工作室解散之前,能給我開個實習證明嗎?”
慕槿哭笑不得。
楚千雪暫時和江讓分開,乖乖回到家裡,她表示要繼續勸自己父母,說什麼也要支撐工作室到遊戲上線後三個月。
距離晚宴還有兩天,整個工作室高強度加班,慕槿忙得暈頭轉向之時,接到了沈青禾的電話。
“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們怎麼沒一個人告訴我!”她控訴道。
沈青禾在島上過得很開心,她找到了自己勞動的意義,也越來越少關注外界消息。
因為每個月都還能收到工資,她就以為一切正常,直到那天小花冷不丁提起公司有人跳樓的事,她才從同事那裡知道了這些。
慕槿安慰她:“反正結局已定,多告訴你一個人多一份難受,不如讓你快快樂樂地在那挖土。”
沈青禾:“不行,我明天就回來,你等我。”
還不等慕槿開口,她又補充:“還有,我的工作不是挖土,這是考古!”
電話被挂斷,慕槿和手機幹瞪眼。
算了,沈青禾那麼軸,勸是勸不動的。
她把手機放回去,繼續工作。
最近她沒有和宋辭遠聯系,怕又因為自己導緻他受罰。
但慕槿清楚,很快他們就能在晚宴上再次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