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昭昭認出了他,是展璋。
許久未見了,不知道他為什麼帶着一群捉妖天師在這兒,還和周永安在一起。
他難道還不知道是周永安害了梵雲姐姐嗎?
竹昭昭抱着阿钰沒有先開口。敵不動,我不動。
周永安和煦笑道:“小翠啊,你可真是讓我好找,你要再不出來,我也快沒辦法了。”
說完,他側了個身。有兩人架着夷無路将他粗暴地丢到了周永安腳下。
周永安笑着看向跪倒在身側的夷無路:“墨螭啊,看到了沒?即便你不帶路,我也能找到巫族新的隐居地。”
夷無路全身被縛妖繩緊緊捆住,腦袋着地,臉頰被周永安踩在腳下,嘴角滿是血漬,眼中滿是不甘:“周永安!你敢!”
周永安笑得更大聲了,以至于嘴角咧得有些駭人:“哈哈哈,我有什麼不敢?”
說起來,這墨螭可真是硬茬,單槍匹馬就闖進東宮想要他的命。還好他早就将他正是幾年前在無垢宗逃脫的蛇妖的消息散落于各捉妖宗門。
靜淵閣大師姐白意歡至今下落不明,暫且不說靜淵閣上下,單說身為她好友的無垢宗大師兄展璋就不會坐視不管。
再者,墨螭身上懷有項梵雲死後妖丹所化的玉璞,正好将他拉出來頂罪!
曾經的愛人死在你手裡,墨螭啊墨螭,你覺得展璋會不會放過你?
會不會放過你的族人?
周永安真覺得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
周永安看向竹昭昭,厲色道:“小翠,隻要你帶本殿去巫族,本殿就不計較你與墨螭勾結拐走本殿女兒的事。”
竹昭昭冷眼斜睨:“你做夢!趕緊給我把墨螭放了!不然……”
周永安眯笑:“哦?不然怎樣?”
竹昭昭猛地舉起阿钰:“不然我就摔死她!”
竹昭昭眼底蓄着累,她心中也很煎熬。對不起了阿钰,我也是沒有辦法了。
周永安收回嘴角的笑,朝那女嬰定睛一看,瞳孔震地,那是阿雲和他的女兒。
他還沒有好好抱過她呢,也不知女兒會不會怪他。
周永安朝竹昭昭伸出右手,哄騙道:“小翠,來,隻要你把孩子交給我,再帶本殿去巫族,本殿就放了他。”
“你看怎麼樣?”
周永安分明是笑着的,那笑容和在無垢宗初見他時一模一樣。隻不過當時是溫暖和煦,現如今帶着森然冷意。
夷無路強忍着痛,想要從他的腳底掙脫,但無奈全身上下被縛妖繩捆住,隻得幹着急:“昭昭,不要聽他的!你快帶着孩子跑!”
“咔嚓——”一聲,周永安再次加重腳上的力道,重新将夷無路的腦袋踩進泥裡,腳尖還來回碾壓。重壓之下,連覆住夷無路半邊臉的面具都産生了不小的裂紋。
夷無路疼得胸腔發出一聲悶哼。周永安則漫不經心地威脅:“可真是情深義重啊,不過,你倆隻能活一個。”
看着墨螭被如此折辱,竹昭昭心口就如同被撕裂了般心痛,她咽下胸中的怒火,強逼着自己冷靜,“你先放了他,我帶你去巫族。”
周永安:“先放了他?萬一你後悔了怎麼辦?我可不做虧本的買賣。”
“先把孩子給我。”
竹昭昭:“不行。先放人。”
周永安眉頭漸漸壓了下來,陰影打在眼周襯得他陰險更甚非常。
即便如此,竹昭昭也梗着脖子不肯退讓。
展璋淡淡開口,無所謂道:“你們誰都不信誰,不如先把孩子給我?”
周永安:“展掌門,這……”
展璋:“殿下,除妖要緊。”
剛才竹昭昭一見到展璋時,就想開口告訴他,他被周永安當刀使了。但無論她怎麼嘗試,都發不出聲,看來是被幻境下了禁制。
展璋現如今當了掌門,看着更清心寡欲了。他為人方正,做她和周永安交易的中間人,應當還算可靠。
竹昭昭上前一步,将阿钰交給展璋:“那就拜托展掌門了。”
展璋接過孩子,剛才還有些哭鬧的阿钰像是聞到了熟悉的氣味,漸漸安穩下來,睜着滴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
展璋眼底罕見地産生了動容,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像是阿雲還在他身邊一樣。
還記得雲兒被他送上祭妖壇那日,她在壇上受祭妖柱的錐骨刺心之痛,他在壇上也心如刀絞。盡管後悔過無數次,但師命難違,師弟的死需要有個交代,所以他不能放了她。
但當他聽說雲兒被周永安帶人劫走時,他反而有些慶幸,走了好,走了好啊,願她能夠幸福。
之後師父要追回玉妖,他跪地攔住了。為此付出的代價是割斷紅緣,忘卻塵世,接任無垢宗掌門,斬盡天下妖邪。
至今已有十載。
阿钰的眼睛很亮,澄澈得照得出展璋的内心。展璋回過神,不合時宜地問了竹昭昭一句。
“她叫什麼名字?”
“阿钰。她叫阿钰。”
周永安在一旁緊張得汗流浃背。展璋之所以會站在他這一邊,是因為他告訴展璋的是,墨螭趁項梵雲生産虛弱之際,挖了她的妖丹,母子都沒保下來。
要是這賤婢告訴他孩子是阿雲的……他不敢想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