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今年的春日到得突然,前夜院中枝頭的花苞,等你第二日起來時,已然綻放大半,姹紫嫣紅的春色伴随着日漸回暖的溫度,悄悄在一夜之間來到了京城。
“望喜,将絲線坊前些日送來的春裳拿出來,”你伸手感受着窗外的溫度,“那件歐碧上衣,搭那條松綠色暗金新枝報春襦裙吧。”
“好的,小姐,”望喜根據你的指示,很快服飾你穿戴整齊,她一邊拿着木梳為你松發打理,一邊建議道,“小姐今日可要出門?不如挽一個雙平髻,配今早新開的鮮花正合适。”
“照你說的來。”
梳妝打扮完成後,你望着鏡中鮮嫩的臉蛋,有一瞬的恍惚。
“小姐?”望喜的聲音中帶着疑惑,“怎麼了?”
“沒什麼。”你輕輕搖頭,将自己剛剛刹那間荒誕的感覺抛在了腦後。
“小妹,可準備妥當了。”二哥的聲音在院中傳來。
“來了,”你應聲往外走,院中站着一高一矮,赫然便是你的大哥和二哥,“早啊,大哥,二哥。”
“妹妹早,”青年溫潤如玉,眼裡是贊賞。
“早呀,小妹。”少年元氣十足,“小妹就該這麼裝扮,這樣才好看。”
你腼腆地笑,心中最後一絲不确定被抛去,如此鮮活的人,你怎麼會覺得這個世界可能是假的呢……
馬車行駛在南城的街道,熱鬧的叫賣聲透過車窗傳進車内,你掀開一條窗縫,從縫隙隐約瞧着這久違的世俗煙火氣。
“小……”守安正欲出聲,就被你的眼神制止了。
車外騎馬随行的兩位兄長似乎察覺到了你的小動作,兩人交換了眼神後,大哥的馬匹便挪到了車窗附近。既能阻擋外人窺視的視線,又不妨礙你打探外面的動作。
車子行至食肆街坊前,一道尖銳的聲音劃破了這甯和的場面。
“你不要不識好歹!”
“在下隻是替人寫信,若有需要,可自來此處。”清亮堅定的男聲拒絕道。
“我家小姐豈能屈尊來此?”侍女傲慢的話語又響起,“我們誠心包了一天的至味軒,請你去一叙,何故拒絕?”
“無功不受祿,且在下與你家小姐并不相識,為何要去?”
“你!”侍女被堵得無話可說,想到她家小姐的脾氣,心一橫,“來人,把他給我……”
早在鬧劇開始時,你就吩咐馬車停止了,甚至還為剛直不阿的少年悄悄鼓勁。隻是沒想到,對方居然打算當街強搶民男?
“望喜,”你對外面坐在車轍上的侍女吩咐到,“帶人去把這些人攔下來。”
“是,小姐。”望喜見兩位少爺默認了小姐的話,興奮地帶着人去阻攔。她坐在車前頭,可比小姐更直觀地感受了這場鬧劇。
瞧那個侍女和家丁的打扮,想必也是官家奴仆,而那如明月般的小哥想來家境貧寒,才需要靠支攤來維持家計。隻是人長得好看就會惹麻煩,這明顯是那官家小姐看上這個小哥了。結果對方并不願意配合,這才有了搶人的戲碼。
望喜自然也是看不慣這種惡霸行為的,所以帶着侍衛闖入了其中。機靈的她頂着對方的怒視,朝小哥行了禮:“公子好,我家主人見公子似乎有麻煩,特意差我前來相助。”
“哼,”那個侍女朝着馬車方向遙望,看到車邊挂着的尚書府标志時,心裡才不甘願道,“原來是攀上貴人了,倒是可惜了我家小姐的好意。”
少年倒是淡定的很,并不把對方的冷嘲熱諷放在眼裡:“這番盛情在下确實難以承受。”
“走,”侍女冷着臉,帶人離開了小攤前。
望喜确認她們不會再回來,這才收起了一臉嚴肅,笑眯眯地将一個荷包遞給了明月小哥。見對方想要拒絕,提前開口:“公子别急着拒絕。我家主人讓我帶一句話給公子「莫笑少年年少志,他日淩雲自不羁」。”
易遇準備拒絕的話一頓,擡眸望向馬車和那窗縫一閃而過的纖手,心中泛起一絲波瀾。他收回視線,盯着面前繡有流雲問雨圖樣的荷包,緩緩笑道:“即如此,在下定不負這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