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意識到這會兒盯着人看的行為不大禮貌,搖搖頭别開,“不看了。”
餘光中瞥見他發間一抹枯黃,又轉回去,看清了後朝他招招手,“你低一點頭。”
周陌川不疑有他,收傘後俯身低頭。那股強勢的氣息完全襲來,機具蠱惑性的一張臉落在距她不過三寸的地帶。
好近。
陶知韫壓下呼吸的節奏,擡手把落在他發間的枯葉摘了下來,“有葉子落下來了。”
有點像是給剛才的久視找補。
“謝謝。”他客套完重新撐開傘面。
到車門全部關好時,她在苦橙中聞到一絲雨的潮濕,看到他身上濕了大半,問他:“你冷不冷?我把外套還給你吧。”
白襯衣與那晚濕身派對的黑衣不同,被打濕後更張揚透露出身體的曲線,加上他領口未敞,此時換作借位吻,秦越嘉可能瘋的更大膽些。
不過和她也沒什麼關系了,能隔斷關系一段時間就已經不錯。
“你披着就行,我不冷。”周陌川将車起步,“還餓嗎?”
她摸摸肚子,“不會,份量剛剛好。”
“今晚感覺怎麼樣?”作為賓主,自然要關注客人盡不盡歡。
“除了腳比較累以外,其餘還好。”陶知韫誠實地答。不過也怪她自己,沒有拒絕江芷最終給她挑的這款中看不中用的銀色高跟。
但的确太美,穿的時候也顧不上别的了,江芷在穿衣打扮上審美一直很好。
她下意識摸了摸耳垂,想到今晚唯一一件由自己提供的東西,才發覺左邊空了。
周陌川發覺她在找東西,在路邊停車,“丢了什麼東西?”
“耳釘。”她查完一圈,放棄掙紮,“算了。”
她今晚走過不少地方,也是到現在才會想起耳朵上這點重量,為一枚小耳釘翻天覆地地找沒必要。
“長什麼樣子?”
她把右邊的摘下來給他看,“這樣的。”
不值錢的藍锆石鑲在銀底座上,像一滴淚水。
“當初和……emm逛小攤的時候覺得好看才買的,不是很貴,沒必要找了。”
大概也是征兆,和秦越嘉在夜市閑逛時看中的耳釘,到了兩人分道揚镳時就丢了一隻。也隻可惜了一點,畢竟耳釘款式好看,難找那樣一對藍的恰如其分的淚滴。
周陌川看了一會兒,朝她伸出手。她挺疑惑,但還是給了。
這是要幫她找?還是想收走搜刮掉最後一點?按周總的性情,肯定是第一種。
“要幫我找嗎?”陶知韫沒忍住,還是問了出口。
“不是。”
那就是第二種。
想不到周陌川竟然深藏不露。
她滿腦子跑空,竟然被人察覺出在想歪,一句就被喊回來——
“隻是放在我這裡幾天,過段時間還你。”
“哦。”還挺失望。
人身上或多或少總有劣根性,勤勞的人也會有偷懶的時刻,知足的人也會有貪婪的想法。周陌川這種八面玲珑的人物,不喝酒不抽煙不玩牌,什麼是他的劣根呢?
陶知韫不自覺又去看他,這一次,沒有再被打斷。
車停原車位,穩穩當當。
她從長久的靜坐中醒來,睜開惺忪的眼,“到了?”
“到了。”
腳踩在地上,因為支點偏離要一歪,被人穩穩扶住。
“慢點,不急。”他聲音聽上去也很穩,衣服因為車内空調,幹了大半。
等電梯來時,她已經能站穩不需要人扶,掰着指頭和他算,“我還債陪你赴宴,但搶了你的外套,弄髒了你的領帶。哦,還有一頓飯。是不是欠更多了?”
“還能這麼算?”他微微挑眉。
“對啊。”陶知韫點頭,默言片刻,“也隻能這麼算。”
男女之間算清楚,便不要有那些說不清道不盡的牽扯,不必來往,不必失落。
留在恰如其分的朋友界限是最好的,虧她吃夠了。
電梯門打開,他在她後腳進去,和她并排,用兩個人都能聽清的音量說:“我不和你這樣算。”
陶知韫心猛地一提。
“算這麼清的隻有債主,我們是朋友,對吧?”周陌川淡淡笑,“朋友之間互幫互助也是很正常的事,不要那麼在意,沒關系。”
“……啊,是。”她被他邏輯帶進去,點點頭。
他的笑意更明顯了些,隻是沒有說話。在出電梯門分開時和她告别:“晚安。”
“晚安。”
他家門打開,聽到一聲很響亮的貓叫——“喵!”
陶知韫腳步一頓。
“要看看小橘嗎?”他也沒關門,一把撈起貓咪後走向她。
她摸了摸貓咪的頭,手上軟乎乎的,疲倦掃去大半。
“今晚有點累了,能改天嗎?”她手沒放開貓,試探地問他,“晚上的話我會有時間一些……”
“行。”周陌川答得幹脆。
貓被毫不留情地抱走了。
一步、兩步,陶知韫憤恨地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