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那麼急。”她眉毛微蹙,“你真不怕我養死?”
“真的,不怕。”他認真的回答她,“花店是我一位朋友開的,我來支持生意,家裡也讓我放了一盆。”
“也是繡球?”
“是。”
陶知韫微微松了口氣,想起正事後去推開玻璃門,“我們去拿傘吧。”
“好。”
兩把傘就放在櫃子外圍,她伸手拿出來交給他,“還是要再說聲謝謝,那天謝謝你送我回來,還借了傘。”
“舉手之勞。”
“要喝咖啡嗎?我請。”
“那就和上次一樣吧。”周陌川沒和她拘着,手指點在餐單上,和她說飲品名字,“橙子氣泡美式。”
“好。”
橙子氣泡美式,這一杯應該算是從想法到選品都是完完全全由她自己來定奪的。
橙汁與氣泡水比例為多少,冰塊堆到幾分,濃縮液要怎麼放才能有恰如其分的分層。
選品嘗試時喝到最後,于子慧都試不出15号和16号的差别了,隻有她一個人還在莽。
她偏愛柑橘類的事物,自然也會對這一款主打十分上心。
最後選定這個配方,将咖啡液的苦澀與醇厚,和氣泡水的清爽,橙汁的清香,三者混得剛剛好。
造物主總會對自己滿意的作品青睐有加。
所以周陌川第二次再點時,她心情不錯,手腳利落地做好端起,“還是去窗前?”
“我自己來就好。”周陌川的指尖捏在杯沿兩端,将杯子提走,而讓她繼續去做自己的事。
坐的依舊是窗前,能讓操作台一眼就看到的地方。
“點的什麼?”于子慧從櫃台外面探進來,問陶知韫,“按道理來說這種商務精英一般都點最苦的,冰美式?”
“最苦的哪兒是冰美式,是熱美式。”陶知韫回她,想起什麼又挺開心,“他點的橙子氣泡。”
“那可是咱家主打。”于子慧了然,跟着陶知韫一起驕傲。
正巧沒人點單,陶知韫把一直放櫃台邊的小水壺塞回給于子慧,小聲念叨:“你能不能換個新的,我剛才澆水都差點割壞人手。”
“懂什麼,我這叫節流,八百年澆一次水,能有個澆水壺都不錯了。”于子慧抱着小水壺躲到一邊,“不跟你扯了,我回家去休息了。”
“……再見。”
于子慧跑起來都帶風,一陣哐當響後店内安靜下來,她正好看到周陌川打着電話,喝完後放下。
“約的幾點?哪裡?”他伸手拿了傘,走到櫃台邊,“把地址發我吧,我等下直接過去。”
陶知韫沒想打擾他,隻擺了擺手作告别。而他卻徑直挂斷了電話,和她坦白告别:“有事先走了,下次再來,再見。”
“再見。”
他走的時候也帶起一股風,不似他人那樣急急忙忙,風輕緩而從容,裹挾着薄荷與橙汁混在一起的清香。
嗅覺也會儲存記憶。
她好像聽到了汽水開罐的那一聲響,聞到一股非常強的橘子汽水的味道。
——“今天赢球請在座每一位喝橘子汽水!”
——“好!”
——“好!”
——“對了,再慶祝我朋友生日!”
——“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那大概是她最猖狂的一次,在最意氣風發的時候呼朋喚友,赢了最漂亮的一場球。
杆杆清球,連老闆都贊不絕口。
“看我幹嘛,你想喝?”溫莓的聲音突然把她從回憶裡拽了出來。她看着她輕歎一口氣,從包裡又摸了一罐出來,“行了,給你一罐。”
“謝謝。”陶知韫沒和她客氣,接了過來拉環就喝,“我想起來之前高中的時候最喜歡喝這款,還說過赢球了要請整個台球廳的喝橘子汽水。”
“那你赢了嗎?”
“赢了。”
“那得請多少人啊?”
“忘了,二三十個吧,花了不少錢。”陶知韫喝了兩口,停下,“不過呢,我那時候不知道為什麼,運氣特别好,跟我一起比的朋友都要輸哭了,明明是要慶祝她生日來着。”
“哈哈哈哈哈。”溫莓笑了笑,“這也太慘了吧!不過我沒打過台球诶,好玩嗎?”
“蠻好玩的,”陶知韫朝她笑了笑,“不過嘛,上體育課偷溜出去,玩跳房子肯定都比待在校内有意思。”
溫莓不可置信地睜大眼,“你會上課偷溜?”
“體育課嘛。”陶知韫專心喝起汽水來,假裝看不見溫莓驚訝的表情。
這樣一想倒是真有很久很久都沒碰過台球了,如今手生,肯定打不出一杆清台的好成績。
也不會再有那樣意氣風發的時候,因為自己開心也能讓别人跟着一起樂呵。
橙子的清香飄再久,也不會留到今日都彌漫不散。
“韫韫姐,剛剛那位客人好像落了點東西。”溫莓揮了揮手上的便簽紙,上面好似用黑筆寫了字。
“給我看看。”陶知韫伸手把紙巾接了過來,“苦橙葉、青檸、柚子、薄荷、百裡香、茉莉……”
“有吃的也有花,是什麼啊?”
“是香水。”陶知韫在沉思後回她,在手機裡輸入這張紙上的最後兩個字“苦夏”。
跳出來的是個新頁面,上面寫了這款香的來源,以及品牌名和創始人姓名——
“空滿周陌川”。
配圖是創始人被采訪的一張照,白衣之上是一張并不好惹的臉,五官淩厲,眼神不斂鋒芒。
與她看見的那個周陌川,可謂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