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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以水為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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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成的院落裡,鄉鄰一早上工,趕在太陽到頭頂之前先蓋完一部分,下午太陽正盛時就可以去鋪青石地闆。

蓋瓦是個細活,不能幾個人同時進行,這樣蓋出來的瓦可能會方向距離都有差異,一般兩三人成行,一人背瓦,一人遞瓦,一人蓋瓦,行雲流水般,所以大家動作也都快,一上午便完成了整個院落的三分之一。

而到了下午,沒如約見着太陽,又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雲嗣在小院小憩,被幾聲扣門聲吵醒。

來的是楚尾吳頭二人,他們是來告假,他們說是萬寶縣的林千斛來信,讓他們辛苦一趟,去官口的今宵客棧接他,林千斛要回南衣縣了。

雲嗣沒有阻擾,楚尾吳頭兩人都是實誠人,幹起活來也從不馬虎,但是這一走便要耽擱兩三日,雲嗣日日盼夜夜盼那院落早日修好,這會兒雖很不願放這兩人走,但也沒有強迫的意思,就給他們結了一部分工錢留着路上當盤纏。

二人下午便上路,林千斛也已從萬寶縣出發,明日一早就能在今宵客棧碰上面。

楚尾吳頭一開始接到林千斛的手信兩人均是激動不已,之前萬寶縣秦大夫便說過,林千斛的情況三月餘便可回家,現在時間才不足一半,提前回家是不是情況比較樂觀?

兩人興沖沖地趕到今宵客棧,在客棧足足等了一夜,第二日兩人便早早在官道口等候,林千斛才乘坐一輛馬車緩緩行來。

馬車漸漸行入兩人視野,可離得越近,兩人越覺得有蹊跷,馬車上除了一個車夫,就是林千斛跟賀思月老兩口,再無他人。

而當楚尾吳頭二人上前掀開車簾時,便直接愣在了原地。

林千斛瘦得隻剩下一架骨頭 ,将薄薄的被褥撐得高低棱角分明,尖銳得像是要将被褥劃破穿出來一樣。他閉着眼睛但也能清晰地看見凹陷發黑的眼窩,面部是跟頭上的白發一樣飽經滄桑的白,也就一個多月不見,怎得就成了這幅樣子?

吳頭都快要哭出來,他哽咽着聲音,輕輕喊了一聲:“林老?”

賀思月在一旁坐着沒說話。

半晌後,車廂中間才出現一個顫顫巍巍的聲音:“可是…楚尾吳頭二人?”

“是,是我們。我們來接林老。”楚尾答道。

一旁的吳頭早已淚流面滿,但他不願讓林千斛聽見,便沒接話,他用手捂着嘴巴,連張嘴的機會都不給自己。

又是半晌,車廂傳出來顫顫巍巍一句:“好,好。這就…啟程吧。麻煩兩位帶我…回家。”

随着家字落入兩人耳中 ,一聲悠長的歎息也飄出來,輕輕的,但又重的可怕,如初冬的薄冰,聽着冰冷,但又怕脆掉。

吳頭看了一眼賀思月,她坐在角落中,轎内光線昏暗,看不清她的神情,亦或是,根本沒有什麼神情,無論怎麼看都與他們三人格格不入。

二人也就沒有多做停留,即刻啟程回南衣縣。

那今宵客棧到南衣縣的山腳,路程不算太長,借助平整的官道,正常人半日即可到達。就算林千斛當日傷得那般嚴重,也不過一個晚上。

而他們回程時,卻将這段路走上了整整十一二個時辰。

隻因林千斛像散了架一般,馬車每颠簸一下,就像是要将骨架抖開,又要重新花費時間組合起來,故此,車夫就不敢走太快。

終究是抵不過樹高千丈,落葉歸根。

他們回來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南衣縣,林千斛在康健時少說也是家喻戶曉的。這會兒聽他回來,相鄰們都争先恐後來看他,左手擰着雞,右手逮着鴨,懷裡還抱着一筐子雞蛋,家中局促的便摘了些當季新鮮蔬菜水果,雖比不上金缽玉器绫羅綢緞,但也能讓他們填飽肚子。

林千斛老兩口不在家,楚尾吳頭便替他們種了水稻和玉米,莊稼長勢很好,蔥蔥郁郁,很有生機。

和骞他們也來看林千斛,雲嗣是個體貼的人,不像和骞看着人高馬大,一身淩然,沒什麼表情時,會讓人有點忌憚,反正就是不好親近。

而雲嗣則無論怎麼看都是謙遜有禮,文弱,眼中常含淡然,又常年身穿淺色衣服,偶爾看花眼,便覺得有些神仙下凡的意思。

所以林千斛更喜歡與他多說說話,沾沾仙氣,自己或許能多活一段日子。

他大概是什麼時候有這種想法的呢?剛出事那會兒木頭壓斷了脊柱,除了當時劇烈的疼痛之後,便再也感覺不到痛了。看着自己都覺得觸目驚心的傷口,但沒有痛覺,也覺得挺好的。

但除了痛覺,其他感覺也一概沒有,甚至下半身沒有力量,不能移動,不能行走。他才知道,沒有痛覺,實際上不是一件好事。

有些痛苦是需要承受的,因為痛苦可以交換生機。

當時他沒有奢望有人能發現他,甚至找到他,他覺得他經常與木料打交道,能死在一堆木頭之間,也算是死得其所。

而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他明明就已經奄奄一息了,還要将他從陰曹地府中活生生将他拉回來,拉回來給了他一副殘缺的身體。

用他最後的話來說,就是從死得其所,最後變成死有餘辜。

雲嗣一開始不理解這句話的含義,但這世上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經常嗟歎命運的不公,才是世人的常态。

“林老師傅,估計命不久矣。”雲嗣跟旁邊的和骞說着,驚秋青陽也同行,他們一行四人去看望的林千斛,走時賀思月留他們吃飯,但他們自覺不能給人添麻煩,就離開了。順便在鎮上去逛逛,反正院落有芫卯在,工期也不會耽擱。

“為何這麼說?”和骞問。

雲嗣今天與林老師傅的談話從能感覺得出來,他似乎比以往坦然了,那是一種接受命運捉弄的姿态。

一旁的驚秋倒是說話了,“主子,我也覺得有些奇怪,就說賀夫人吧,我們剛到他們家中時,他就在内屋沒有出來,等我們要走了,他才出來說要留我們吃飯,可是我看院中相鄰們送的雞鴨鵝蔬菜水果散了一地,也沒有人去收拾。反而把自己收拾得挺好。”

“賀夫人雖然年老,但也未到花甲,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有什麼。”和骞反駁他說他想多了。

雖然口上這麼說,但和骞心裡實際上也有些疑惑,或許是自己以前掌管事務司,長了六雙眼睛,八隻耳朵來,現在也沒改這臭毛病。這就是個安甯平和的小鎮,離那些殺人抛屍惡人遠之又遠。

這時,青陽的一番話讓他們都笃定了各自的猜想。

“我覺得,哥哥說得對,事情是有些奇怪。”青陽跟在最後,一開口三人齊齊轉身

“我今天剛到的時候,有個鄉鄰剛出來,我聽見他與旁邊的人說,林老師傅有此劫難,都是報應,說什麼關于亡妻和大女兒的事情…”

三人齊刷刷地看向他,他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直接不說了,問道“怎…怎麼了…”

“哥哥?”和骞蹙着眉頭,一臉闆正的質問,故意将二字的音調拖的老長,好像聽起來有另外别的含義似的。

他看看驚秋,又看看青陽,頭頂三個問号,要驚秋給個說法。

往日青陽都是私底下會這樣稱呼驚秋,平時各忙各的,也沒有機會跟和骞坦白。而剛才青陽一時不察,才喊漏了嘴。

驚秋正要解釋,青陽就反應過來,他知道這事兒不能這麼早說,也不是怕誰誰誰接受不了,隻是他現在什麼都不會,也幫不了驚秋,覺得自己配不上。

“那個…驚秋哥比我大,我們都是以兄弟稱呼的。”

越抹越黑。

“哦?”和骞抱着雙臂站在一旁,面無表情。

好吧,确實沒人會信。那就···索性全交代了吧。

“但我…确實很喜歡他,如果和大人不能接納我,我…我就…”青陽不敢直視和骞的雙眼,雖然看似沒有惡意,卻讓人膽寒,于是他頭越來越低越來越低,下巴都快挨到自己胸口了。

“頭擡起來,你說說,如果我不同意,你就怎麼樣?”和骞繼續着那副姿态問他。

“我…我…我不知道。”青陽繼續低着頭。

他是真的不知道,如果有人阻止他與驚秋在一起,他要怎麼辦,他沒想過,他也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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