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輕勾着唇,惬意地靠在後座椅背上,兩人的距離比第一次坐車近了許多。
手伸進褲兜裡拿東西時,胳膊碰到了她的胳膊。
唐苒眼睫顫了顫,眼瞧他那隻手攤開了遞過來,掌心躺着一對純白色珍珠耳釘。
是昨天她耳朵上那對。
唐苒怔愣着擡手去拿,耳釘卻被他忽然攥住,收回去,語氣帶着調侃:“得虧我回房檢查一遍。”
他臉頰湊得近,熱氣蒸騰,唐苒腦袋一陣酥麻,暈乎乎的。
略微粗粝的手指碰到她耳垂,以十分溫柔的力道捏住,同樣浸染了男人體溫的銀針穿進耳洞。
他手很大,操作起這種精緻的小東西顯得動作生澀,遲緩,太過小心翼翼。
時間仿佛被無限慢放,唐苒差點忘記了呼吸。
直到男人低磁的嗓音摩挲她心口:“那隻耳朵。”
她愣着沒動。
宋泊峤輕輕扳過她肩膀,側頭低下,呼吸燙到她另一邊耳朵。
這下兩邊都一樣紅了。
粉色耳垂配白珍珠,他滿意欣賞着自己的傑作。
*
昨天買的家具全都安裝到位,雖說是拎包入住的精裝房,為了身體着想,宋泊峤還是打算先找專業人士來測測甲醛,并網購了空氣淨化器。
下午唐苒回租房上課,他去添置一些生活用品。
同住一屋的孟芝是二部的,二部主管職務和行政犯罪,這陣子風聲緊,才抓了十幾個學校負責人,貪污數目巨大,二部和紀委配合審查,已經好幾天沒回家。
下午四點多,唐苒喘口氣休息,倒了杯蜂蜜柚子茶,孟芝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
她吓一跳,連忙捧住差點殉職的杯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孟芝薅了把頭頂的短發,擡起一對黑眼圈,要死不活的語氣:“早上七點。”
唐苒忍不住心疼她:“案子結束沒?”
“查清楚了,數目全對得上,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檢察長和紀委的黃局為這事兒發愁呢。”孟芝歎着氣過去接水,“傳出去影響太壞。”
唐苒靠在沙發邊抿着柚子茶,看了孟芝幾眼,沒忍住:“你們二部的事兒,我能多嘴不?”
孟芝疲憊地笑了笑:“咱倆有什麼藏着掖着的。”
“現在你們擔心輿論,投鼠忌器,沒準兒正是人家想看到的。”她指尖敲着玻璃杯壁,銳利的目光落在晶瑩剔透的柚子果肉上,“把這麼多負責人一鍋端,教育系統得癱瘓吧,人民群衆得罵吧,咱們市一直以來的好名聲也算白搭了,以後人家提到奚城,就是個腐敗窩子。”
孟芝斂眉沉思。
“我的意見,千萬别抓大放小,全都按着,審查結果也别洩露,看誰先沉不住氣。”
孟芝望過來:“你是說……”
唐苒走到料理台邊洗杯子:“敢這麼跟檢察院和紀委叫闆,說後面沒條大魚我都不信。”
孟芝搖搖頭:“檢察長也這麼想過,可那幾個嘴巴太緊,一口咬定是自己鬼迷心竅。總不能把全市領導都查一遍吧?”
“當然得查,不過用不着大動幹戈。”唐苒走到她旁邊,胳膊搭在水吧台上,托着下巴懶洋洋說,“近半年要退休的,調任出去的,總之要離開奚城或者有離開迹象的,都可以重點懷疑。哦對了,特别是那種鉚足了勁兒想升又升不上去,怨氣滔天的。”
孟芝疲憊的眼睛瞬間起光,盯着她笑了幾聲:“這三年真是浪費你光陰。”
“誰說不是呢。”唐苒回到沙發,課間休息結束,她戴上耳機繼續聽課。
因為大學不是法律專業,她不能參加司法考試,更沒有機會碰案子。在案管部蟄伏三年,才終于有資格報名。
“晚上吃什麼?”孟芝問她。
唐苒摘下一隻耳機:“不用管我我出去吃。”
“行吧。”孟芝聳聳肩,“最近神神秘秘的,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唐苒:“沒談戀愛,結婚了。”
孟芝張大了嘴巴,十幾秒才合攏,笑着說了聲“别鬧”。
明顯沒信。
唐苒五點下課,宋泊峤說在社區的公共停車場。
她東張西望找人和出租車,卻在打通電話時,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從一輛寶馬SUV的駕駛座出來。
唐苒目瞪口呆地走過去,瞄一眼他手裡的車鑰匙:“……租的?”
“買的。”一句話,把她心髒沖擊得七零八落。
宋泊峤搭上她肩膀,如今她已經習慣這姿勢,和兩人貼近的距離。順着他的力道走過車頭,坐進副駕駛。車裡彌漫着清淡的檸檬香氛,還是沒辦法讓她平靜。
宋泊峤顯然不差錢,三百多萬的房子,大幾十萬的車,對他來說都是一拍腦門就能決定的事。
她心裡卻有種不真實的漂浮感。
“想什麼?”宋泊峤發動車子,沒急着走,看向這邊。
頂着男人炙熱的目光,唐苒腦海浮現出一句話:門不當,戶不對。
如果是譚喆那樣的條件,她努努力覺得還能夠上。可她和宋泊峤之間,恐怕隔了好幾個譚喆。
“我覺得……”唐苒咽了咽嗓,無比艱澀地出聲,“我們……不太合适。”
“是嗎?”男人單手轉了圈方向盤,車子平穩地開出去,嗓音也鎮定如常地飄向她耳朵,談笑間酥了半邊:“沒辦法,那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