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父家人丁興旺,我這拿不了那麼多見面禮,你們稍後自己去取吧!”他笑呵呵地道。
俞徽看向女兒,見她颔首才拱手代衆人謝過。
認了人,衆人就被打發出來了,有事做的自去做事,沒事做的也回自己的院子,元熙帝則拉着皇後要去她閨中時住的屋子,表示這幾日就與她同住了,俞家不必另外安排客房。
俞徽和章氏陪着他們走到皇後以前住的院子門口,便有眼色地告退了,老夫妻兩個相攜着慢悠悠往回走。
“老爺,陛下這是?”章氏有點糾結,不知該如何拿捏分寸。
宮裡傳話說是當尋常女兒女婿來家小住,但那到底是陛下,稍有不妥都要論罪的,又豈能真當他是一般女婿?
俞徽背着手慢騰騰往前走,臉上挂着笑:“夫人吩咐家中,讓大家如常便是,想必陛下也是想過一過尋常人家的中秋節,便是有失禮之處,應該也不會怪罪的。”
“老爺确定?别回頭哪個在陛下跟前鬧騰得惹了厭煩,再論個不敬之罪,屆時恐哭都沒地兒哭去!”
“夫人就放心吧,若真要論罪,我肯定給他們求情去,而且,咱家閨女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章氏撇撇嘴,接受了他的安排,向後一點頭,道:“派人去各處傳話吧,讓他們如常便是,往年過節如何,今年就如何,太拘謹反而落了下乘,再讓陛下看出來,八成要惹陛下不快。”
俞徽看了眼她:“你這不是早打算好了?還問我作何?”
“不得了你的準話,我敢這麼說?回頭萬一出了岔子,你不求情我不是害了他們?”
俞徽輕哼一聲:“慣會拿我說事,讓我說話安他們的心就安他們的心,我又不是不應?你說說,往常哪件事你說了我沒應你的?”
章氏白了他一眼,打發下人去傳話,自個兒湊近了些,低聲道:“我瞧見方才進來時,宛然悄悄掐陛下腰裡的軟肉了,你說……他們是不是好了?”
俞徽笑意爬滿臉頰,眼角的紋路都更深了:“陛下能來咱家過中秋,還特意傳話說當尋常女婿上門相處,這不是明擺的事?”
“也不知這份好能持續多久……宛丫頭能抓緊要個孩子就好了,不拘男女,至少下半生有個靠。”章氏仍心懷憂慮。
“光有孩子沒陛下眷顧,還不如像之前那樣呢,至少我不擔心她的安危。”俞徽反駁一句,跟着又道,“還是要有感情啊,陛下平素無情,可一旦放在心裡了,那地位就大不相同了,你看看安陽長公主,是不是這個理?”
章氏撇嘴,卻不再出言辯駁,男人哪裡知道女人在後宅中的苦?便是俞徽這樣的,年輕時還有兩三個妾呢,也曾有過格外寵縱的妾室,說他沒将她這個妻子放在心上?那也不是,可将妻子放在心上耽誤他寵愛别的女人了嗎?不耽誤啊!
她這些年見了不少夫人,每家情況都不同,但長情又鐘情的男人,着實極為少見,特别是官員勳貴家,這樣的更是鳳毛麟角,妾室少、庶出少的已算是家風清正了。
這邊兩口子在擔心女兒,那邊進了妻子未婚前閨房的元熙帝忍不住四處打量。
“這院子一直空着?”能明顯感覺到屋裡久無人住的冷清,但家具物品都纖塵不染,顯然時時有人打掃,照看得很好。
“嗯,聽母親說,因我做了皇後,家中特意空着的,不然早有其他姑娘住進來了。”她打眼一掃,隻覺得這屋子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為被遺忘許多的少年記憶,陌生是因為多年未曾踏足。
元熙帝走到布置成小書房的次間,瞧了瞧書架上的書,轉頭道:“宛然喜歡看史書?”又看向其他書的種類,笑了,“哦,也不獨是史書,經史子集的都看了。”
皇後:“沒辦法,我也想跟别家姑娘一樣閑了看看話本子,但俞家家教嚴格,就算是姑娘家,也得和兄弟們一起上課,雖然不用像他們那般背書、寫策論,可這些書都是要看、要懂的。”
“那這‘才女’之名,宛然确實當得!”
“你難道不覺得……女兒家不該讀這些書?”皇後神色微妙,少時她們俞家姑娘雖讀這些書,可都是在家中,出門在外是不會提的,因為别人家的女兒不是這般教養的,還有很多人很不喜歡讀書多的女子。
元熙帝嗤之以鼻:“為何不該?不過是自私之人找了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不願被女子比過去罷了!我皇姐自幼也讀了很多書,我剛學策論時,還是她教我的呢!”
“皇姐會寫策論?”印象中這位皇姐始終低調謹慎,還真不知道這個,皇後不免心生欽佩,策論她也會寫,所以知道這東西不簡單。
“以前會的,現在……大概荒廢了吧,這些年她為了元元操碎了心,哪還有心思想别的?”元熙帝黯然歎息,“皇姐很優秀的,隻是生性平淡,不愛争先,反刻意遮掩了光彩。”
話落,他主動搖頭略過這點感歎,又看向小書房的牆上,那裡挂着三幅畫,誰知這一瞧登時愣了,不禁向前走了兩步,再仔細一看才發現沒有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