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霏心裡覺得皇後所言奇怪,第二日再見元熙帝時,自然就将她們之間的對話說了,且不太明白地問:“皇舅舅,皇舅母為何會這樣看待‘禮’呢?”
元熙帝神色怔然,不禁回想起他們成婚後的種種,聽到外甥女的疑問,他恍惚回答:“是我做得不夠好,才讓你皇舅母心中不安吧……”
他心中苦澀難當,委實不曾料到,在做人丈夫這方面,他竟是如此失敗。
此時此刻,元熙帝大略理解了皇後為何時時處處謹守規矩到死闆的地步,原因不在于她,而在于他這個丈夫。
“是皇舅舅的錯?”楚霏不解地看他,“既是錯了,那就該與皇舅母道歉啊,懇請她原諒不就好了?”
她不太理解此時元熙帝的表情為何像是要哭了般難過,大概很複雜吧,原身仿佛也沒能完全明白,隻共情給她一些疑惑的情緒。
“元元說得對,錯了就該道歉!那你能告訴舅舅,該怎麼讓你舅母原諒我嗎?”元熙帝攬住外甥女抱了抱,忍不住露出笑容,心裡不免生出幾分期待,總覺得這或許是他和皇後之間破冰的契機。
楚霏認真想了想,扳着手指細數:“皇舅母喜歡得好像不多啊,擺設喜歡簡單文雅的,飲食喜歡滋味豐富的,稍辣一些的更好,衣服首飾這些……除了規制内的以外,偏好柔軟飄逸和精緻輕巧的,日常愛讀書習字,嗯……對了,皇舅母很喜歡品畫,就是自己沒怎麼畫過。”
聽到這些,元熙帝是真的驚訝極了,他捧着外甥女的小臉問:“好元元,你怎麼知道這麼多的?你舅母身邊的宮女說的?”
楚霏搖頭:“看出來的啊,這段日子我與皇舅母相處頗多,自然看得出來。”
王春在旁笑道:“陛下,咱們郡主眼神敏銳着呢!”
元熙帝笑着贊了兩句,心道:這可不僅僅是眼神敏銳的事兒,而是觀察入微、洞察驚人,世間少有人能具備這等天賦啊!
“那元元給舅舅出個主意,送你舅母什麼禮物賠罪最好?”
“皇舅舅送花吧,我二堂姐說過,女孩子就沒有不喜歡花的!”
二堂姐?
元熙帝看向王春,這種勳貴臣子家眷子女的消息,他本人是不大關心的,身邊自有人收集這些。
“陛下,是長甯府丞宋慆宋大人的嫡長女,現年已有十三歲了,正比郡主年長一些。”王春立刻答道。
“哦,是宋慆家的女兒啊,說起來年底他該回來述職了吧?”元熙帝對上号了,且不自覺又說到了政事上。
“二伯過年要回祁都嗎?”楚霏忍不住插話問。
王春笑道:“郡主,宋大人已在長甯任職五年了,這次回祁都述職後就該調任了。”
大祁的官制自建國後曆經幾任帝王修改,如今有明确規定同一官員在同一地任職最多不得超過五年,是為避免官員盤踞地方做大成了“土皇帝”,這項政令自施行以來确實著有成效。
“看來過年的時候,國公府能一家團圓呢!”楚霏笑得眉眼彎彎,顯然很高興。
甥舅倆聊完天上課的上課、處理政事的處理政事,但元熙帝是真的記挂着,于是,昭陽宮這邊,在午膳前就收到了他命人送來的花。
皇後十分詫異,瞧着一盆盆開得正好的月季、蝴蝶蘭陸續端來,窗外還有宮人正在移栽一棵花開灼灼的名品海棠:“你們說……這是陛下讓你們送來的?”
回話的是宮裡專管花房的司職内侍,隻見他頭垂得低低的,一副“等着降罪”的不安模樣:“回娘娘,确是陛下派人傳旨,命奴等送些珍稀花卉給娘娘,隻是眼下這時節并無名品牡丹盛開,還請娘娘降罪。”
“開花的節氣時令豈是人力可為?你們選得這些想是花房裡最好的了吧?恕你們無罪,好生當差吧!”皇後待下寬和,别說是沒錯,就是有錯也會視情況責罰,她這般說完打發了這内侍下去。
“娘娘,這蝴蝶蘭開得正好,一盆裡還有好幾種花色呢!”毓秀捧着一盆蝴蝶蘭放到皇後手邊的小幾上,眼中不乏驚奇喜愛之色。
皇後細看了看這盆蝴蝶蘭的花莖:“該是嫁接的吧,一株上嫁接了其他花色的,需得是适合嫁接的品種,生長快慢相似、花色相似。”
“這能嫁接成功,還能養得這般好,定頗費功夫吧?”
“這是自然,花房那邊确實費心了。”皇後肯定地點點頭,目光從這蝴蝶蘭上移到安置好正灼灼怒放的幾盆月季上,又透過窗外看向了移栽來挂滿了花朵的那棵海棠,不禁嘟囔道,“不年不節的,也不知道這送得哪門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