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蘅清楚地明白,可他依舊下意識将手放在門上,向前推去,好像就應該這麼做似的。
推不開的。
他還是這麼想着。
可下一秒,那門竟然有所松動,楚蘅顧不上驚訝,又加重了手上力度。
那處自晏空青的記憶被禁制封印後便再沒見過的識海,就這麼輕易地,再次出現了楚蘅的識海内。
上一次見,裡面銀光閃閃,晏空青端坐于識海中央,垂首阖目。
這一回的景象卻大不一樣,鋪面而來的黑霧将楚蘅的視線遮擋,縱使靈力也無法将其驅散,他隻能一步步向前摸索,邊靠近識海中央,邊喚着晏空青的名字。
識海大開,證明禁制解除,而禁制隻有一種情況才會徹底消失。楚蘅一想到那種可能,渾身便像是從徹骨的寒川中浸泡一遍似的,冷卻不靜。
楚蘅一遍遍喊着,“晏空青。”
“晏空青,你在對不對?”
“我是楚蘅,晏空青。”
清亮的聲音試圖與黑暗一争高下,而晏空青是他們搶奪的目标。
似乎真的有所變化,楚蘅伸手去探,見黑霧似乎有變稀的趨勢,他往識海深處靠近的動作也加快幾分。
越靠近,楚蘅所能聽見的聲音也由少到多,一道粗重的呼吸聲纏着他的耳際,一會弱到可忽略不計,一會兒又重到像是貼在他耳畔。
楚蘅蹭了蹭發麻的耳朵,聲音放輕,“你别怕,有我在的。”
這話說得巧,對面像是終于被楚蘅的話激起興趣,幾乎就在下一瞬,那道聲音便貼緊在楚蘅的耳邊。
楚蘅背後一凜,“晏空青。”
“我是晏空青。”晏空青從楚蘅背後伸出手來,握住楚蘅的脖頸,一下下按着那處滾動的喉,聲音又低又蠱,“楚蘅,你是……楚蘅?”
楚蘅不明所以,心裡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能看看你嗎?”
“看我?”
“對。”
晏空青的手眷戀地蹭了蹭楚蘅的脖頸,而後很好說話地讓開身。
楚蘅得以轉身去看,正正好與那雙閃動着赤紅雙蓮的瞳對上,在黑暗中異常奪目。等楚蘅湊近了些,仔細看清時,心中不免一沉。
晏空青的表情不算太好,他擰着眉,“怎麼不說?”
楚蘅擡手碰着晏空青臉上的長紋,“怎麼會這樣?”
“很醜?”
“不是。”
“可你不高興。”
楚蘅沒回答,隻是問:“又忘了我嗎?”
晏空青頓了一下,“沒忘。”而後他摸着楚蘅的臉,聲音幾乎要被呼吸聲蓋住,“信我。”
楚蘅輕聲嗯着,心中有百來疑惑,還未曾問出口,便失去了先機。周身的黑霧忽地變濃,将晏空青牢牢圍住,隻見晏空青眉頭緊鎖,額間的重瓣蓮花發着紅光。
楚蘅有些着急,“我要怎麼做?”
晏空青洩力半跪于地,捂着腦袋發出煎熬的痛呼聲。
“我該做什麼,我怎麼救你?”
“走。”
“什……”
楚蘅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一股力量将自己推出識海,晏空青在他眼前彎起嘴角,被那團黑霧吞沒。
那麼黑。
此後楚蘅再怎麼嘗試,都踏不進那處識海,就連原本連通之門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楚蘅再睜開眼,空餘滿腔失落。他看着頭頂上空許久,又閉上眼。
弑心蠱徹底催發後,晏空青在兩個時辰後便暈了過去,據不悔公子所說,晏空青體質異于常人,蠱蟲自然也需要适應的時間。
再一睜開眼,晏空青便看見不悔公子。
“想必是都記起來了,感覺如何?”他笑得輕松。
“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拿我當什麼樂子。”晏空青冷着臉說。
“這話說的,有些事有看客在才有意思。”不悔公子關上折扇,挑起晏空青的下巴,頗有威脅之意,“是聽我的,把楚蘅拉來做這個看客,還是反抗,一損俱損,你選什麼?”
“我選,”晏空青彎着唇,“殺了你,成全你與你心中那人。”
“好,”不悔公子手中捏着母蠱,咬着牙,“你體内的蠱至純至盛,既然你不願與你的情人相守,我也不好強求,那你便做我的傀儡,助我殺盡世間人。”
母蠱在靈力的催動下呼喚着子蠱,一時間,範圍附近的所有身懷弑心蠱之人均變了臉色,頭痛欲裂。其中反應最大的當屬晏空青,他的額頭冒着汗,恍惚兩次後,語氣突變。
不悔公子滿意看他,“知道要做什麼嗎?”
“知道。”
“做什麼?”
“開凡界靈柱,帶回楚蘅,必要時可殺之。”
“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