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茉哼笑一聲,“那便不嫁,我要陪着哥哥。”
“這叫什麼話。”
“真話。若是姻緣皆美滿,那世間豈非全都是心心相印之人,世間女子豈非全都有個好郎君。可事實證明,郎君之好,遠好不過親人。”
話畢,上官茉翻掌化箭,挑眉拉弓,一支長箭射入山林。
“哥哥,看我為你射中那隻兔子。”
上官啟彎唇站在一旁,看着那支箭落下,可那箭帶有萬鈞之勢,箭頭對準的卻不是唯一的兔子。
“小心!”兩人同時朝那處大呼。
上官茉擡掌欲收回那支箭,卻無濟于事。箭身有如受驚的兔子,連靈力也無法将其控制住。
眼見那箭即将射中來人,上官茉收起弓箭,瞬間移形。上官啟緊随其後,拉住那人胳膊,箭尖擦過那人手臂,終于落下。
“實在抱歉,我并未看見這處有人。”
“無妨,姑娘好箭法。”
上官茉的記憶中,這人的聲音與面孔全都聽不真切,看不真切。但楚蘅心中似有猜測,隐約窺見些真相。
在記憶中,上官茉親自為那人修複傷口,得知那人于林中迷路時,還同上官啟一道将其領出,她卻也因此被種下弑心蠱。
直到此時,楚蘅已經确定那人正是不悔。
一場記憶,一段人生,兩場恩怨情仇,楚蘅看完,隻花了不到半刻。
種下蠱後,不悔公子便将上官茉記憶全數抹去,他手中折扇抵在上官啟的命門,“妹妹還是神位,二者選其一,祝我陣法成。隻要我不說,誰都不會知道,上官家龍鳳胎,一強一弱,而在外頗負盛名的大公子上官啟,實則是個搶奪妹妹功勞的病秧子。”
上官啟擡頭看着那人,“神位于上官家固然重要,可妹妹于我更是珍貴。”
“是嗎?”不悔公子手中籌碼衆多,他隻不過輕飄飄幾句話,便讓上官啟心甘情願被種下弑心蠱。
一家一族的命握在别人手中,上官啟無法輕舉妄動。
上官茉自此身體一弱再弱,而上官啟卻越來越強。原本愛女深切、四處求醫問藥的上官一家見狀也開始動搖,各式各樣的毒被混在藥中,下在上官茉的身上。
上官之父的手指也曾有過顫抖,他喂下已經不能動彈的女兒最後一勺藥,“别怪我們,上官一族的榮光如今隻能指望你哥哥一人撐起,女子總歸不能成事。”
上官茉側眼看着母親。
“茉兒,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保護哥哥嗎?這不就是機會?”
“早知道這樣,為何不把我掐死在襁褓之中。我奪得弓箭比賽魁首時,你們怕不是早就在心裡将我殺死千百次了。”上官茉流着淚,“怎麼不是上官啟,為什麼那個站在比武台上的不能是上官啟,你們心裡就是這麼想的,是不是!”
上官啟隻能看着,他知曉其中一切,可靈力高強帶來的所有實在無法不令人動容。他心知肚明自己變強的背後是誰的操控,可到了後來,他也早分不清心中是否依舊不甘不願。
妹妹的眼淚與控訴早已被那一場大雪掩蓋,一同那些卑劣的,看不得光的交易與取舍。
另一邊不悔公子回憶着自己翻看過的姻緣譜,在背後掌控一切。
涿光一見上官茉便已傾心,再見其身處地獄,心中有如烈火炙烤。在查清何人下毒後,他便将上官一家所行之事全部告知。
上官茉早已了然,隻想離開,卻忽然不受控制殺光了所有人,再然後,便是傳言所說那樣。
涿光上神在上官茉清醒後認下所有,謊稱自己屠盡上官全族,又讨姻緣繩,将上官茉與自己捆在一處,将其強娶。而上官啟遠在鹿台山,看着不悔公子借父神之手傳來的一切,隻一眼後便繼續處理俗務。
“今日是最好的時機,涿光不在,我一縷神魂在此,總算能見見你。”上官啟趁着神族設宴,偷進涿光山,站在上官茉床前。
上官茉半倚在床上,“見我沒死,你心可還歡喜?”
“若我說,這些并非本意,你怕是也不會相信。”
“是啊,”上官茉笑着,“不信,鹿台上神如今是又遇上了什麼坎,連我身體好轉都見不得,這是要來親手殺我,好成你大業?”
“當年之事,你什麼都不知道。”上官啟将過去之事全盤托出,連帶着那殺盡全族的人是誰也一并告知。“妹妹,往事已矣,如今有一法,可以讓你離開涿光山,你信我這一回好嗎?”
上官啟拿出一瓶解藥放在床頭,“弑心蠱解藥,到時候你假死脫身,哥哥帶你走好不好?從前所有,讓哥哥彌補。”
上官茉一時間沒有說話,她眼中含淚,看着掌心,“哥哥,是我?”
“這不重要了,難道你現在最想要的不是離開這個強留你百年的涿光嗎?”上官啟握着妹妹的手,“你不是說,人心多變,隻想和哥哥一起嗎?”
上官茉搖着頭,看着身邊的花與那道親手繡的屏風,在哥哥催促的目光中飲下那瓶解藥,“哥哥,我甯願記得那場大雪。”
時間緊迫,上官啟隻能先走。不過一個時辰,解藥催動弑心蠱,上官茉沒能活下。
看完全部,楚蘅如遭重擊,真相的全貌遠比外界所說那般讓人心驚。
與此同時,山間兩次鐘聲響起,兩座神山瞬間響起哀鳴。
鹿台山,鹿台上神、涿光上神身隕。
晏懷光像是明白了什麼,阖上眼,“萬木回春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