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什麼?”
“不想管。”
茶棚裡人漸稀,坐着聽了幾句閑話的容斐用茶碗碰了碰顧驚寒的手指:“我身上那味道……是這伍老闆的?”
容斐許是頭次見到這麼膀大腰圓的狐狸精,一時難以置信,忍不住又嗤道,“要是狐狸精都長這模樣,那坊間的集子和電影院的新片,可就沒人愛看了。”
在顧驚寒看到伍老闆屍體的第一眼,他就已經确定容斐身上的标記是這個伍老闆做的。并無什麼惡意,更像是一種标簽。所以他隻是抹掉了,沒有施法反噬。而且這位伍老闆身上并無怨氣,應當沒有害過人。
能用人身下葬離世,對妖怪來說是一種厚葬,所以顧驚寒沒有出口道破。
但現在玄虛爆出了伍老闆真身,顧驚寒也就沒有隐瞞的必要。
“精怪,鬼神,其實跟世人想象并不相同,”
四下人太多,顧驚寒不便多說,便微一低頭,貼在容斐耳邊道,“很多妖怪修成人形已是不易,化形模樣很難随意由心。狐媚勾魂,靠的是一股迷惑人心的狐香。”
若即若離的溫熱撲在耳畔。
容斐既想躲開,又想靠近,最後隻好僵着脖子,不自在地摸着茶碗,“伍老闆死得太巧了,你能看出他是怎麼死的嗎?”
顧驚寒搖頭道:“他身上有水鬼氣息,但正如那位玄虛道長所說,水鬼殺不死他。你不用擔心,标記已除,你已無事。”
容斐聞言眉頭一松,如釋重負道:“那便好,我還真怕一個三百斤的狐狸精看上我,哭着鬧着非要嫁給本少爺,本少爺可承受不起了。”
說着,容斐促狹地眯眼瞧了顧驚寒一眼,似乎意有所指。
“狐狸精眼中……”顧驚寒鳳眼微擡,望着容斐,緩聲道,“容少确實誘人。”
容斐呆了片刻,啪地把錢往桌子上一拍,沉了沉氣:“夥計,結賬。”
容斐不放心容夫人身上是否帶了标記,把顧驚寒拐回了容家吃午飯。
容培靖在洋行,中午不回來,容夫人聽到動靜便立刻迎了出來,一見顧驚寒眼睛便是一亮。
五十出頭的婦人眼角帶了細細紋路,但舉止大方,比起許多豪門貴婦,更多一分幹練爽利,早年也是馬背上殺出的巾帼。
“斐兒性子就是有些頑劣,驚寒别慣着他。”坐在餐桌前,容夫人笑吟吟道。
顧驚寒難得有些局促,本就挺拔的脊背直得有些僵硬,頗有點毛腳女婿見了丈母娘的心虛感。
他面色淡漠,唇角微微動了動,道:“容少很好。”
容斐原本有點發陰的面色立刻一變,眉眼揚起來,夾了一筷子紅燒肉給顧驚寒。
“等以後你就知道了,他可是個小霸王,磨人精!”容夫人笑得見牙不見眼,半點不客氣地抖落容少爺的老底兒,看着對顧驚寒這個男媳婦滿意至極,她頓了頓,看似不經意道,“對了,驚寒,當年婚約的事,你師父跟你說起過嗎?”
顧驚寒咽下容少爺夾來的肥肥的紅燒肉,對磨人精一詞深表贊同,然後道:“不曾。”
“這件事啊,其實……”容夫人将告訴容斐的話又說了一遍,末了笑道,“我看你倆挺投緣的,性子互補,你穩重,多管着他些。八字我也找人合過了,天造地設的一對,富貴一生,福蔭子孫……”
容斐夾菜的動作一頓,眉頭微擰,旋即松開。
子孫……
他掃了顧驚寒一眼,無法從那張冷淡清俊的臉上看出半分情緒。
他是容家的獨子,不可能無後。那他今日跟顧驚寒放下的豪言,還當真隻是玩笑話了。
心思這麼一轉,便有一股煩躁灼然而生。
容少爺覺着許是顧驚寒給他下了咒了,他為個見了兩面的男人都想斷子絕孫了,于是容少爺按捺不住了,等容夫人和顧驚寒放下筷子,便立刻拉着人往樓上跑,随口道:“我們午睡會兒。”
容夫人很理解:“好好睡,好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