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天了,為什麼沒有消息?”雲舒寒眼神猶如把鋒利的刀子刺向他,大聲質問,“你們幹什麼吃的?同樣摔下山崖,為什麼連根頭發都撈不到?”
廖隊知道她這段時間情緒過激,精神不佳,不與她計較。剛想邁腿離開,被雲舒寒緊緊拉住,“我要跟你們去現場,看着你們搜救!”
見雲舒寒糾纏不休,衆人一邊好言相勸一邊将她與廖隊分開。
此時的雲舒寒不知哪來的力氣,三個男人拉她都差點脫了手。
平靜下來後,她突然爆發出瘆人的笑聲,雙眼呆滞望着半空說,“我知道了,他一定沒掉下懸崖,他一定逃脫了,他肯定在哪個地方等着我!”說着便要出去尋人。
大家吓了一跳,手忙腳亂把她送回了酒店。
周所深深歎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吩咐下屬請附近最好的心理醫生給她輔導。
胡站長見此景,也派了兩個和她相熟的女同事陪着她。
柏景深得知情況,當天就搬來酒店住她隔壁,每天飯點時間奔波于餐館和酒店之間給她送飯。
一周後,除了搜到文鳴其它為數不多的碎肢,陸辰一點消息都沒有。
據現場勘查情況和技術專家分析,在懸崖邊提取到和文鳴不同的抓痕和摔落痕迹,至于為什麼不見陸辰蹤影,很可能掉入崖底,目前勘探儀器已經檢測不到了。
周所看了一眼被霧氣籠罩的懸崖,仍很堅持,“說不定他掉進某個崖洞,或是被植被覆蓋,或者其他什麼情況,請你們再看看。”
“也不是沒這種可能,但生命探測儀已經工作了無數遍,就目前的技術能力,隻能到這兒了。而且……”專家痛心地表示遺憾,“從出事到今天,已經整半個月了,生還的機率……”
他沒好往下說,但大家都明白了。
當天,專家撤離,搜救隊仍留下繼續工作。
第三天,研究所的同事們全到齊了,和胡站長帶領的站員們,及當地自發前往哀悼的民衆,在懸崖邊舉行了個簡單的哀悼儀式。
雲舒寒像感應到什麼,不顧柏景深阻攔從酒店沖出來,趕到時衆人已散了,隻剩下研究所的人聚在一起說着什麼。她看見了周畫姗。
兩個女人隔着人群遠遠相望。這一刻,所有的仇恨都沒了。
周畫姗表情悲戚,雙眼通紅,淚不受控掉下來,她忙扭過頭去用手背拭淚。
她當初負氣離開陸辰時,曾放話,說他和雲舒寒在一起會後悔。沒想到現在後悔的是自己!她邊哭邊想,如果當初自己堅持留下,陸辰哥是不是就不會遭此橫禍?
周所看着憔悴得不成人形的雲舒寒緩緩走來,忙跟同事們低語幾句讓大家保守秘密,然後盡量擺出輕松的姿态,安慰她搜救隊還在搜救,說明還有希望。
雲舒寒并不傻,她能不知道研究所全體人員在此聚齊的原因?能不明白整個村子裡的人都往這兒跑的目的?
他們已給陸辰判了死刑。
但她不這麼認為。
她冷笑了聲,遠遠地看了眼霧氣昭昭的崖邊,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不想說,轉身離開了。
她不知道的是,姜泓也來了。從她出現在衆人視野時,姜泓便迅速跑到一棵粗大的樹幹背後躲了起來。
他聽聞雲舒寒精神有些失常,想着如果再看到老熟人,勢必會刺激她。況且,他此時也痛不欲生,面對她也不知該說什麼,隻能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泣不成聲。
之後幾天,研究所和工作站人員分批散去。到最後,隻有柏景深一家和當地熱心村民陪着雲舒寒說話解悶。
周所和胡站長分别托人帶話給她:工作上和生活上需要任何幫助,随時聯系他們。
雲舒寒嘴角牽了牽,什麼都沒說。她擡起手,看着已經被摸得快包漿的紅寶石戒指,堅持留下來等陸辰。
刑警隊結案後,把兩位專家的物品悉數還給研究所,周所挑出陸辰的私人物品托柏景深找機會轉交雲舒寒。
半個月後,柏景深見雲舒寒精神漸漸好轉,飲食起居也回歸正常,以為她從悲痛中緩了過來,便拿出陸辰掉在案發現場的手機轉交給她。
雲舒寒表情木然盯着手機,想起她第一次看見這個巴掌大的老式手機,是在她湖豐村養傷時,陸辰讓她看車禍報道時見着的。
睹物思人,她再次悲痛欲絕。
之後每天,她像瘋了似的天天坐在懸崖邊枯等。
柏景深心想這女人怎麼這麼倔,警方都結案了怎麼還想不通!他耐着性子好言相勸,誰料雲舒寒闆着臉反駁說,“我也有摔下懸崖的經曆,我不活着回來了?”
“那一樣嗎?你看看這地形,再看看崖壁植被,這麼少,懸崖又這麼深,警方都說了……”他不忍再刺激她,委婉地說出自己想法,“而且一個月了,就算活着也該出現了。”
雲舒寒悲痛的眼神剜了他一眼,雙唇緊閉,面色肅冷,仿佛下一秒就要露出尖利的獠牙将他撕碎一般。
“好好好。”柏景深舉雙手投降,“當我沒說,你别氣。”
兩人沉默了一會。
柏景深又試探她未來的打算,“你總不能一直這樣等着吧。你還年輕,還要生活,你天天這樣折磨自己,他知道了也會難受啊!”
“你替我怎麼打算呢?”
柏景深上前兩步靠近她,輕言細語說,“要不跟了我!你看我家還算小康之家,有車有房有固定收入,我又是獨子,不會薄待你的。”
雲舒寒冷笑一聲,她就知道他這樣鞍前馬後照顧她是有目的。别說陸辰現在生死未定,就算沒了,她還是他的未婚妻!這才事發多久,他有必要這麼着急?在别人悲痛之際提婚事,可見他人品真不怎樣!
“好哇!”雲舒寒故意為難他,指了指崖底,“隻要你能下去找陸辰,哪怕是頭發、殘肢,隻要能确定他是死是活,我就答應你!”
柏景深站起身,深吸口氣,從牙縫中擠出一腔憤怒,“你真是瘋了!搜救隊都找不到的事,你讓我去找!我看你真是走火入魔!”
至此以後,柏景深沒再出現。
雲舒寒夜夜夢見陸辰,他有時看着她笑,有時看着她哭,她每當想走近他時,他就消失了,隻言片語都沒留下。
某天清晨雲舒寒醒來時,腦海裡突然浮現出“湖豐村”三個字。她忽然想起,陸辰曾和她約定,如果以後考察走散了,就去湖豐村等候彼此。
對,說不定他已經在湖豐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