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見招拆招,我還不知道你,先禮後兵,講道理講不過就耍橫,要是耍橫還沒用就拼命,是不是。”
這些都是謝德昌在世的時候抱着女兒哄的時候說過的話,那時候黃娟隻當笑話聽。回頭還跟丈夫說,那麼丁點大的小孩動什麼不橫不橫的。
誰知女兒像爹,閨女越長大就越像丈夫。瞧着見誰都先帶三分笑,其實不管做什麼心裡都已經把那道線給劃下來了。
沒過她那道線怎麼都好說,要是非要踩着她底線,那就瞧着吧,甭管想什麼法子,她都得叫那人吃虧認栽不可。
謝九九被她娘念叨也不嫌煩,吃完甜酒沖蛋把空碗放回廚房,拐彎就進了黃娟住着的正屋,非要跟她娘擠在一個被窩裡睡。
按着習俗,初一在家過年,初二回娘家吃飯。不管謝家那些人心裡打着什麼小算盤,該過的年還得過。
次日一早,黃娟帶着三個孩子回娘家,家裡大哥二哥兩口子都在,隻有老四黃河帶着媳婦回她娘家那邊去了。
“本來老四說等初四再陪羅氏回去多住幾天,前幾天親家公那邊送了消息過來,說是羅氏遠嫁的姑姑今年回家過年,我昨天就讓老四帶着羅氏和老幺回去了。”
黃河雖是不務正業,一天到晚的在街面上閑逛,但架不住黃家這幾個孩子都長得好。
羅氏娘家在隔壁縣城開小武館的,黃河就是去隔壁縣找朋友喝酒,路過武館被人家的小姐給看上了的。
縣城小武館裡的武師,基本都有好幾份兼差。要麼在镖局裡挂單,要走镖的時候充當镖師,要麼給富戶人家當護院。
這次羅家兩個姑奶奶回來,就是有武館的徒弟走镖到了當地,羅家老爺托徒弟帶了不少東西送過去,人家算日子馬上就要過年,一動心幹脆就收拾東西,跟着徒弟一起回娘家探親來了。
“那是該回去,聽說弟妹那姑姑都十來年沒回來了,這要不過去才是怠慢了人家。”
黃河不務正業,雖然時不常總能從外面弄些銀子回家,可這不是長久之道。
人娘家在隔壁縣城開着小武館,不說這些年教徒弟賺的錢,光是羅家把這些徒弟介紹到镖局富戶家裡去當差,這中間的潤手銀子和每年徒弟孝敬的錢,就不是一筆小數。
靠模樣娶回來的媳婦,再過十年老四還能這麼精神不?到時候出息沒出息模樣沒模樣的,要是還學不會哄老丈人高興,羅氏且不樂意跟他過。
“要我說這次就讓他們在羅老爺子那邊多住些日子,幹脆住過了十五再回來。”
“十五回來就十五回來,老四不在家我省心得多。”
“過完十五你們就要除服了吧,咱們家姑爺走了三年了,這日子過得太快了。”
“快什麼啊,可算三年了。等脫了孝九九就該相看人家了,您幫我注意着,有那長得好的留心些,”
“這還要你說,什麼模樣不模樣的,人品好最要緊……”
謝九九的外婆趙氏隻有黃娟這麼一個閨女,她一回來母女兩個坐在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
東一句西一句的什麼都能扯上幾句,聽得挨着黃娟坐着的小三兒謝芝娘滿腦袋漿糊,擡頭去看她娘,怎麼上一句跟下一句都不連着,娘和外婆還能聊得這麼好。
謝九九不管她娘跟外婆說什麼,反正隻要不提昨天的事就行。她坐在大舅身邊說話,問的都是衙門裡的事,大小事情當故事聽,黃大舅樂意說她也願意聽。
誰知中午剛放完鞭炮準備吃飯,住在同一條巷子裡的王婆子就踩着小腳過來了。
“田婆婆,您老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我田姐姐今天還沒帶女婿回來啊。”
“早回來了,一大早的就帶着好長一條肉和兩隻雞回來了。”
田婆子是個看上去大概五十歲上下的小腳老太太,以前據說也是富戶人家的姑娘,要不然也不能把那雙腳纏得那樣小。
她搬到這條巷子裡時,就是獨自一人帶着兩個閨女,這些年靠給人保媒拉纖和接些零散活計為生。因為人長得利落幹淨,說話有譜不胡說八道,在縣城裡都是有名的私媒婆。
“九九你來,婆婆跟你說句話。”
“婆婆,您是不是給我物色到什麼好人家,都等不及過完年了?”
謝九九起身時順手拿了兩個紅糖雞蛋一把纏糖和松子糖拿手帕包好塞給田婆子,甭管是來幹嘛的,大過年的上門人家就是有心了。
“跟你說個事,昨天你們家有人找裴家那小子寫給衙門送禮要用的帖子,等着的時候說話間那意思好像是不想把你家的産業還回來,這事你千萬上點心,可别在這上頭吃虧。
“多謝婆婆,這事我曉得了。過完年我家還要忙除服的事。您先幫我給跟您送消息那人道個謝,等我這邊脫了孝再去找您說話。”
田婆子三言兩語把話說清楚就行,也不多留。她清楚謝家是謝九九當家,這事隻要告訴了她讓她心裡有個底就行了。
田婆子來得快走得更快,黃娟正跟黃二舅家的小閨女逗樂壓根沒注意這邊說了什麼。謝文濟倒是注意了,“姐,田婆婆找你什麼事。”
“跟我介紹了個好人家的兒子,等過完年就去家裡說這事。”
謝九九張嘴就來,一家子老小沒人不信,連謝文濟都皺着眉操心道:“什麼人田婆婆倒是說清楚些,先讓我偷偷去打聽過再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