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那群人浩浩湯湯的跑到海邊，腰間綁着一片皺巴巴的褐色像一塊魚皮。

十多個人圍在一起念念有詞看起來有點像電視劇裡的祈雨。

他們圍在海邊，對那團生物鞠躬。它周圍被插上一圈木棍，上面紮着一些藍紅相交的布塊。看起來真的像要舉行什麼儀式。

雲翩燃看了一會兒，内心說不出來的複雜，一旁的尋柏倒是樂呵的舉起手機錄視頻。

“你這是什麼表情，難道你要去幫忙解救那團東西嗎？”尋柏捏了捏鼻子，“這腐爛的味道可真臭啊，那些人鼻子都不靈嗎？”

雲翩燃收回目光，倚靠在車子旁，耳邊仍然持續不斷地傳來那夥人的聲音。一會兒念經一會兒在吟唱，不知要持續多久，他有些小煩躁。

“你不打算走嗎？”

“你嫌吵啊？還是怕那些人把我們抓過去丢海裡喂鲨魚？”

光看着，他都忘了這碼事了！

不會真的要抓他吧，不應該吧，他低下頭找了一塊比巴掌大的石頭用作防身，總不能就這麼被人欺負吧。

尋柏瞥一眼他給自己加油打氣的小表情，忍不住笑了笑，“放心好了，現在是法制社會。你這麼神秘他們可不敢動你，萬一你背後的靠山很硬呢。”

“他們不動我，萬一動你怎麼辦？這麼多人一下子沖過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抓住了。”他抿嘴，給尋柏提醒，“我打架隻是一般厲害。”

他騙人的，他除了被關少雨壓着去了幾趟拳擊課，除此以外基本啥也不行。别人打他一下估計反射弧都要繞一大圈才反應過來。

見那群人開始下跪磕頭，雲翩燃心裡愈發别扭了。

他忽然想到自己畫的一幅畫，是為了一個遊戲公司的神話故事背景而畫的。他畫畫前會查找相關資料，那時他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了。

人們善于造神，對創造出來的神給予希望，叩拜給予着希翼，擺上貢品，這樣一個東西就被創造成了神。

他問尋柏：“之後那團生物會怎麼樣？”

尋柏思考片刻，收起笑意，“可能會被剁碎拿來吃掉吧。”

簡直有病！各方面的有病！

無緣無故的給它安上神聖的枷鎖，利用完了就這麼絕情的吃入腹中麼……

“我們回去吧。”他心裡難以平靜，他不忍去看那團生物的下場。海風夾雜着雨水落在他臉上。

車子往回開，拐入半山腰，尋柏開向那片禁域，雲翩燃眺望着遠處的海平面。

海洋有着億萬年的曆史，是人類文明的搖籃也是生物的起始地。他有時會幻想着，曾經的海洋會是什麼顔色，是怎樣一番光景。

畫家總是會這樣，尤其是他，會很容易被一些微小的事物而觸動。感性與想象力牽動着他，在腦中繪畫出一種小小的顔色，然後逐漸暈染放大，變成一副色彩絢麗的畫。

“怎麼說？眼不見為淨，沒看到了心情是不是就好點了？”尋柏戳了戳他肩膀。

他們走進海灘上，默契地坐在沙灘上。雲翩燃點頭，回應他剛才的問題，“其實我很不喜歡人們對一件事物抱有過分的期待。”

就像網上的那些粉絲，他們和他自己在不知不覺地給他自身纏上了一層層的枷鎖。

尋柏聞言抓起一把沙子朝遠處丢去，“你是覺得那些人對那團東西創造期待了？其實就算有了期待又能怎麼樣，那不過是一團死物罷了。”

“人們對無意義的東西施加希望，那是一種信仰。”

“信仰也分正向和負面的吧。那群村民顯然是過于信仰了。”

雲翩燃悄悄朝尋柏翻了個白眼，後者哼笑了幾下。

兩人看向海平面，尋柏忽然說：“你知道我拍出那張照片時之前遇到了什麼嗎？那時候剛下了一場暴雨，我全身都濕透了已經有了感冒的症狀。那天是我心情最差的時候了，我坐在一塊石頭上把這輩子的髒話都罵了出來，太爽了！”

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其實也還是有脾氣的，雲翩燃嘴角上揚了下。

雲翩燃在沙子上寫下煩惱二字，看了看不遠處的海浪。

“你怎麼為難大海呢，這麼遠怎麼可能沖的掉。”尋柏剛說完，把他寫的字弄亂，“好了，我替大海幫你解決了一個煩惱了。”

關于信仰的話題他們沒有更深入的讨論，他們都默契的讓這個話題被海風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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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呆了一會兒，雲翩燃忽然提議往回開，尋柏想也沒想，方向盤一打，開了過去。

“诶，沒有被剁碎帶回去吃啊。”尋柏把車子停下，和雲翩燃走去，看了看，“要不我們讓它落葉歸根……落海歸根。”

雲翩燃想也沒想，把困住這團生物的木條拔出來，和尋柏一起扯着它的觸手朝海裡拖去。

尋柏在後面推，他在前面扯，兩個大男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一點點把它往海裡送去。

腳踝被海水沖刷着，他保持身子的平衡，直到海水漫到腰部，這團生物被浮在海面上，他這才松開手。

他們像推着木船那樣推着這團生物往跟深的海面走去，尋柏拉着他的手腕：“讓它自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