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回應，無人停下腳步。大家都在很專注手上的事。

日落時，尋柏從家裡走出來，路過旅館時他特意繞了個小路。

“鄭曉暖，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尋柏端着手裡的盒飯去找奶奶，一進門就看見鄭曉暖親昵地貼着奶奶。

“當然是找奶奶聊天啦，我有些困惑光靠自己解決不了。”鄭曉暖笑着挽起奶奶的胳膊。

李奶奶注意到尋柏手上的盒飯：“小柏啊，我都說了沒必要帶飯過來，你這犟小子怎麼不聽呢！”

尋柏把盒飯放到奶奶面前，面色平淡的朝鄭曉暖說：“出來一趟，有話說。”

李奶奶似乎從尋柏的語氣中聽明白了什麼，老人家選擇主動離開。鄭曉暖也沒想到會這樣，隻好硬着頭皮跟尋柏走出去。

“你對我奶奶都說了什麼？”

“什麼都沒說，我來買藥，尋思好久沒和李奶奶聊天了找她說說話怎麼了？”鄭曉暖義正嚴辭道。

尋柏又說：“你不是一直很嫌棄這裡？什麼時候這麼好心情來找人聊天了，你這麼想聊，找我呗，我比我奶奶知道的多得多。”

鄭曉暖急了起來：“你少說些有的沒的，你要是心裡沒鬼怕什麼！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她說完就想走，尋柏這種人說話不宜說太多，她道行不高，多說三兩句準得破功。

尋柏這次沒攔住她，對她背影說：“你這麼做還是因為雲翩燃對吧？如果是的話，還是盡快放棄的好。至于我心裡有沒有鬼，我不怕這些。”

鄭曉暖頓時就回過頭，雙手抱起來，一臉志在必得的樣子，微微仰着頭說：“你别忘了，老一輩的思想是改不掉的，如果讓李奶奶知道你對一個男人産生了感情，李奶奶會怎麼想？我現在是在給你台階下！”

二人的餘光裡走進來一個身形較矮的老人，尋柏扭頭，奶奶正朝他們笑着：“奶奶給你們煮了面，過來吃啊。”

鄭曉暖還想再說，李奶奶走過來先把尋柏給帶走了，“小暖，也煮了你的份過來吃吧。”李奶奶拉着尋柏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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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我就先不吃了，我媽媽還在家裡等我。”鄭曉暖說完就跑遠了。

她跑到一半，氣喘籲籲地停下來，回頭看了看藥店裡的他們，鼻頭泛起陣陣的酸意，藥店裡的淡黃色燈泡沒有一刻照在她身上。

鄭曉暖回頭，嘴唇被她咬的通紅，她繼續朝遠處亮着冷白色燈光的家走去。

“奶奶，您不吃飯的話我就自己吃了。”尋柏拿出盒飯給奶奶展示，“您看今天這菜燒的多好啊，簡直是超常發揮。”

李奶奶看了幾眼，夾了幾塊肉就着面條吃，尋柏也和她一起吃飯，子孫二人就這麼沉默着。

李奶奶吃完面，開始喝湯，她隻有喝湯的時候不老實，喜歡問這個問那個。

“小雲最近怎麼樣啊？”

尋柏吃了一口西蘭花，“人都快走了，您老惦記也沒用。人家從大城市來的，得回去呢。”

李奶奶睨他一眼：“你就這麼讓人家回去啊，他多少也是個客。”

尋柏吃完，想了一會兒。

手上拿着吃完的盒飯，眼睛望着遠方不知将注意力停在何處，就這麼回味了半響。

尋柏小腿上停了一隻蚊子，還是眼花的李奶奶看見的，打死蚊子之前她還确認了好幾次才下了手。

“奶奶，你壓根兒就沒煮鄭曉暖的份兒，對吧。”他早就注意到鍋裡的面了。

尋柏開始收拾碗筷，準備洗完，李奶奶坐到躺椅上，手裡拿着牙簽。

躺椅上的老人家一晃一晃的，慵懶休閑。

過一會兒後，尋柏洗碗回來，李奶奶說：“你是不是想知道，小暖那小姑娘對我說了什麼？”

尋柏笑了笑，坐在躺椅旁的小凳子上，一米八幾的男人頓時就變成了一個小孩兒。

“有那麼明顯嗎？”

李奶奶點頭：“你算是我從小帶大的，你有些習慣長大了還留着呢。”

“小柏，有的事避不開那就不避，知道不。”

“奶奶，您的奶奶，您奶奶的奶奶，是怎麼一代代把你們教出來的？”

“這說來可就話長了，說多了會招人煩的。奶奶隻知道，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不容易。我那個年代亂，吃不飽穿不暖看不見未來，那還不是靠意志靠頑強，存活下來了。”

尋柏以前就聽奶奶聊過那個年代的事。

李奶奶繼續說：“我比同齡人勝就勝在多讀了幾本書，恰好又是醫書。所以啊，多看書看的多了，有的困難自然就會消失了。”

“那除了看書，還有呢？”尋柏拿出手機，望着手機界面，“我昨天一時沖動做了件很後悔的事兒，看書還有用不？”

李奶奶愣了下，似乎沒想到尋柏會有沖動的時候，但很快，老人家的臉有又變得平淡慈祥。

“多看，多接觸，多想。”奶奶把手放在他頭上，“我的乖孫，你從小就比其他人聰明，早就知道‘愛哭的小孩才有糖吃’這個道理。在奶奶身邊，你可以當一輩子的小孩。”

側過頭，看了眼坐在旁邊的老人，尋柏将一半的身體貼在奶奶身上，心中的霧逐漸有散開的趨勢。